要是赶不上截稿,就跟垃圾没两样。而且我想到的点子,我的对手们应该也老早就想到了……所以从此以后,我只要想到点子,就会立刻让它具体成形。当然,推理小说界没那么容易,并非光靠这样的心态就能出道,但成为职业作家后,我变得能够量产了,结果是皆大欢喜。」
「但这是知易行难吧?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虽然在业界,我被视为『可以量产、作品水准尚可的作家』,离得奖遥远得很。」
「果然还是会想要那类奖项吗?」
「我也说不太上来。不过想想自己被搞成了拿不到奖的体质,这也算是一种诅咒吗?」
奈津子笑着搔了搔太阳穴,接着她想起来似地接着说:
「学生时期,怎么会那么执着于文笔厉不厉害这回事呢?明明文笔厉害和作品有趣是两码子事啊。」
「站在读者的立场……如果说自己喜欢技术上显然不成熟的作品,会惹来耻笑嘛。年轻的时候,都会忽略自身根本没什么价值这件事,把价值寄托在自己读的东西上面,对吧?明明其实根本连厉不厉害都判断不出来。」
「你这话真够呛呢,要是我写在社群媒体上,可能会引发炎上喔。」
奈津子大方地笑了。我说这话,也是想引以自戒,但她能笑着听进去,那是最好的。
「不过,相内你说的或许也是真的。只是现实中,不是文笔厉害就能成为职业作家,而且我们战斗的地方,早就超越了单纯厉不厉害的次元。」
对奈津子来说,就算文笔厉害也无法成为职业作家的代表就是我吧。如果这样就能让她释怀,那就太好了。
「可是,相内你也是被诅咒的人之一吧?」
奈津子的指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都已经完全退出创作了。
「诅咒?怎么说?」
「才谷屋学姊总是在你身边……让你无法自由自在地发挥才华吧?」
啊,确实……如果没有茧学姊,我一个人持续投稿,或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但因为有茧学姊,我才能写得更好,也是事实。
「但茧学姊为了我一对一指导……」
「我认为或许那就是诅咒。因为,才谷屋学姊不就是一色虹老师吗?」
我应该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却感到脚下突然崩坍了。
没错,回想起来,在学期间,茧学姊给了我许多显示她真实身份的线索。
我回想起茧学姊的某个建议,当时我们在大学附近的居酒屋一起喝酒。
「我现在在写的小说,总觉得很微妙呢。」
我如此诉苦,茧学姊喝光啤酒杯里剩余的酒液,若无其事地说:
「那很简单啊。」
「真的吗?」
「我想想……比方说,你突然蒙上作弊嫌疑,大学说要没收你这学期全部的学分,你会怎么做?」
「呃,我又没干这种事。」
「就说打比方了嘛。认真想一下,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如果错不在我,我会严正抗议,查清楚我蒙上作弊嫌疑的来龙去脉,寻找能为我作证清白的人……」
「你是乖宝宝,所以应该是不会作弊,但万一其实你作弊了呢?」
茧学姊笑着,更进一步追问。
「……我还是会捍卫自己。被没收学分,形同留级,而留级就等于完蛋了。就算要把所有的一切全拖下水,我应该也会洗刷作弊嫌疑。」
「喏,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赶尽杀绝,角色就会自己设法求生……所以才要把主角逼到绝境。」
茧学姊说着,续点了啤酒。她不太会把感情表露在脸上,所以我都没发现,但那个时候或许她喝得相当醉了。
「把主角逼到绝境……」
「对。逼到退无可退,让主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如今回想,那就是一色虹独特的创作心法。她隐瞒一色虹的身份,参加了周六会,而我这个狂热粉丝出现在她面前,要她无视于我,才是强人所难吧。
至于逼角色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在文艺对战打倒许多人的我也是如此。我有职业作家一色虹当我的助手,获胜岂不是天经地义?
茧学姊,你让我做出那样无可挽回的事……到底是想把我怎么样?
和奈津子碰面一阵子后,不知不觉到了茧学姊的婚礼当天。
想对茧学姊说的话愈来愈多,但是在那之前,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见那个人一面。
最后要见的人,是我最提不起劲的对象。接下来要见的高部紫织,可以说是我和茧学姊的头号被害者吧。
要是紫织拒绝就好了,她却说务必想跟我见个面,而且指定的日子是茧学姊的婚礼当天……不过先去见紫织再参加婚礼,就可以向茧学姊报告这件事,让她心无罣碍地去度蜜月。
出现在碰面地点的咖啡厅的紫织完全变了个人,让我吓了一跳。我认识的紫织不是短头发,更不会穿什么黑色长裤套装,但凶巴巴的眼神依旧,我立刻就认出是她了。
「……喔。」
紫织只出了这么一声,就在我对面坐下来,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