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臂紧扣着黑濑,扶着她慢慢走向早先我们坐过的那张便利商店长椅。在前进的过程中,黑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直到坐在便利商店的长椅上时,黑濑终于哭了出来,应该是接受事实了吧?没能救回自己当亲姊姊一般仰慕的人,她的悲伤程度是难以想像的。
我只能静静等她停止哭泣。比起安慰,陪在她身边还比较好。我坐在发出哽咽声的黑濑身旁,直直盯着腿上紧握着的拳头。自己身上居然连一条手帕都没有,真是太失策了。
我们默默地在长椅上坐了大约一个小时,黑濑终于停止哭泣,回覆几分镇静。
「没事吧?要我买什么饮料过来吗?」
我对可能因流泪而导致大量水分消耗的黑濑表达关心。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我想喝水」。
我在便利商店买了水,把它交到在长椅上等待的黑濑手中。她从连帽外套的袖子里伸出细长的手指将瓶盖打开,咕嘟咕嘟的喝着水。
她似乎相当渴,一瓶天然水一口气就喝了一大半。
「稍微镇静点了吗?」
我试探地问出声。
「……嗯。可是,心好痛。」
眼睛跟鼻头都红通通的黑濑,紧紧用手揪住心窝处。可能是回想起一小时以前才刚目睹的那场凄惨事故,黑濑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镇静点。总之,慢慢喝点水。」
我们又休息了一阵子,才走向铁路车站。
在回程的电车中,黑濑一直默默望着窗外风景不断流逝。我心想现在就别去管她,并闭目养神。虽然偶尔会听见吸鼻水的声音,不过装睡的我放任全身跟着电车一起摇晃。
亲眼目睹生命的逝去,让我重新认识到自己的死也近在眉睫,更让我再次意识到这一切绝非事不关己。
一个月以后,我也会离开这个人世。
老实说,我对这件事还没有做好准备与觉悟。虽说接纳了死亡的命运,可对于这么早就要挥别花花世界这件事,我是没办法淡然处之的。纠结到最后,最终还是只能用「一切都是命,无可奈何,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违抗命运。」之类的老套说词试图说服自己,让烦躁的心镇静下去。
下礼拜才开始,黑濑就跟学校请假,这回我完全没有连络她。毕竟我想不出什么好听话安慰她,而且也不可以因为这样就去跟她聊其他完全无关的话题。如今应该要让她休息到心情平复,等她的伤痕痊愈比较好。
新闻报导说,撞死沙耶香逃逸的男驾驶在第二天主动向警方投案。肇事者是位四十多岁的公司职员,他说自己因为在看别的地方所以没有注意到红灯,更没想到会撞到人,还扯了其他一堆令人听不下去的借口。
进入十一月后,早上越来越冷,可以切身体会到深秋的凉意。我在镜中看到自己头上的数字已经变成『23』。数字一天比一天减少,气温也跟着下降;今天的我在满心忧虑的同时,也还是去了学校。坦白说,我曾经想过不要再去上课了;可是因为担心黑濑,我依旧在寒空之下缩着身子,踏出了沉重的步伐。
时隔六天,黑濑总算在这一天到校。我本来以为她一定会缺席,但在放学后她的身影就出现在社团教室中。
「咦,黑濑你今天有来啊,我都不知道。」
和也抬起了原本面向电脑萤幕的头,一面让数字『21』飘动一面说话。我在事故发生两天后便对和也说明了事情经过,因此现在他正以怜悯的眼神望向黑濑。
「今天开始我就回来上学,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黑濑说完这句话就在老位子上坐下。她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用封套包好的书,将它打开。
「这么说来截稿日也差不多快到了,小说来得及吗?」
我突然想到这件事并询问和也。我一直记得新人奖的截稿日是在这个月的月底。
「啊啊,来得及来得及。应该说我已经写完了,现在正推敲字句中。」
「啊,是这样吗?等完稿了就让我看。」
「呃,不行吧。这篇作品是要收费的。」
和也刻意展现盖下笔记型电脑的动作并笑着说。我说了一句「好啦好啦」就又开始阅读。
「我说,和也为什么会想要成为小说家呢?」
黑濑将她刚才在读的书收回书包里,对和也出声问道。可能和也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吧,他将身子探出来这么回答:
「你问得好。其实我在国中的时候,有段时期在烦恼各式各样的事。就在我对一切感到厌烦心情忧郁的时候,我遇上了一本书。」
「原来和也还是有烦恼的啊?」
听着和也那番有些装模作样的话语,我还是忍不住插嘴吐槽了。
「当然有啊。然后呢,我就读了那本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的书,心彷佛被刺了好几下。我的眼泪流个不停,内心好像逐渐受到净化。该怎么说,我当时觉得小说有时候是可以救人的啊。」
和也说的状况我能理解,我自己也被小说拯救过好几次。而且,光是沉浸在故事里,就可以把头上的数字忘掉。
「这点,我说不定可以体会。我也曾经被书救赎过。」
黑濑一脸感同身受的模样。我平常不会看自我启发类的书籍,因此对于有人能够被那种书救赎,感到相当意外。
「所以,我想要像现在这样,书写可以拯救人心的故事。我写的小说如果能够打动人心,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