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天花板崩了下来,要将达克压成肉饼——
然而,他危急时刻的好运还没用完。似乎因为他刚才吓得无法动弹,让他清楚地看出掉下来的并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个人影。原来它直到前一刻,都是用四肢抓着柱子撑在上面隐藏行踪。
这尊巨大的人偶在空中翻了一圈,两脚落在地上,恰巧跨在达克的左右两侧。
这尊魔偶落地时的冲击力将达克震得飞了出去。
「呜哇啊~」
他就像一片树叶般飞上空中,但在落地之前却忽然在半空中静止——不对,他是『被定在那里的』。那道巨大的人影伸手一捞,随即用五只指头将达克掐在它的掌心,固定在半空中。
「你、你这家伙!」
达克被那只大手抓着,仰头望向后方。
——不用说,抓住他的东西就是原本伪装成塔顶天花板的巨型魔偶。
它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全身穿着铠甲的巨型骑士,身高大概超过五公尺。而真正的葛尔温此时就站在它的肩膀上。
「你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你最好有资格说我。」
(插图015)
用这句话驳斥达克再恰当不过了。但此时葛尔温似乎不知该将自己定位成菲妮和达克的伙伴还是敌人,他别开视线嗫嚅地反驳着的模样,一点魄力也没有。
「塔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因为那些魔偶和骸骨士兵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菲妮会用这种手段爬上塔顶。」
「对不起,其实我不赞成使用这种方法的。」
「喂!拜托你不要在最后关头倒戈好吗!」
达克被挂在空中提出抗议,但菲妮腰际的圣剑已经出鞘。剑锷前端发出白光。
「葛尔温,你快把达克放开,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不、不管你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都一样,我不是说过不会再离开这里了吗?然、然后,如果你们不听,我就不会客气了!」
「现在卡兰王国的魔爪随时都可能伸过来,山谷中居民的命运危在旦夕……虽然我很不甘心,不过只有我们能力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你!」
菲妮紧蹙着眉头在狂风中大喊:
「可以请你跟我们一起返回山谷吗?」
面对菲妮恳切的表情和声音,只要是男人恐怕都会为之动摇。然而……
「我没理由回去。」
葛尔温目光低垂,如自言自语般嘟哝地说道。
「没理由回去?」
菲妮重复着葛尔温口中的字句,她细碎的声音听来像是要没入空气中一般。
「难道守护山谷的居民,还有阻止卡兰王国的侵略,已经无法构成让你行动的理由了吗?」
「——」
葛尔温没有回话。
狂风仍旧呼啸不止,拨乱了菲妮的头发,吹掉了她用以束起头发的发带,松开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
几秒钟后,塔顶狂乱的风势忽然停了下来,露出菲妮被头发遮住的表情。她用坚毅的眼神凝视着葛尔温,垂下手中的圣剑,对着葛尔温开口:
「我瞭解了。看来继续谈论这件事对你我来说都只是浪费时间……算了,至少歼灭了卡兰王国的一支部队,也不算没有收获。打扰你了,请你把达克放下来吧。」
此时她说话时的语气看似平淡,但这个十六岁女孩的心里,纠结的情感恐怕就如同塔顶上不断变换方向的狂风一般紊乱。
这是她父亲成立的圣剑团。这个佣兵团在菲妮心里一直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它几乎是她的一种憧憬和信仰。这个组织无论面对何等艰困的关卡都不会屈服,无论面对何等强大的敌人都不会转身逃跑。她深信这个佣兵团的实力无人能敌,也拥有牢不可破的强韧羁绊。然而……
骑士魔偶的手臂活动发出声响,准备将达克放回地面。
菲妮压抑着心绪,带着冰冷的表情转身正要走下阶梯。这时候——
「你就这么害怕吗?」
达克忽然开口。骑士魔偶听到声音忽然停止动作。
「你就这么害怕自己一个人吗?」
「你说什么?」
达克的质问让葛尔温稀奇地转头正面望向他。骑士魔偶用手握住的,这名完全无法动弹的可怜男孩,脸上竟扬起了一丝冷笑。
「你、你少说这种蠢话。」葛尔温也同样带着一抹僵硬的冷笑回应:「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生活,才选择待在这里的。我、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一个人?」
菲妮停下脚步。她听不出这句话的破绽,但达克接着继续说:
「如果身边没有人的话,那当然不会觉得不安,也不会觉得害怕吧。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其实很害怕在团体之中被孤立吧?」
「住口!你、你不过是个初级魔道士,我没空陪你瞎扯——」
「克拉吉斯跟你做过约定。」
葛尔温听到达克提起他敬爱的团长,即刻闭上了嘴。而达克接着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