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但是你承担了遭到惩戒解雇的风险,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健太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这件事一旦曝光,自己可能立刻会被银行开除。因为自己滥用客户资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我脸皮比较厚,更适合推销。
健太的这句话也很实在,他就像第一次在教室主动和良平搭话那样很懂得把握时机,总是轻而易举地说服客户签约,但是良平知道健太的这句话中隐藏了他的内疚。虽然他自称是漫画家,但平时整天无所事事。两人开始斜杠这个副业时决定「报酬五五分」,他觉得既然自己有更多闲暇时间,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做力所能及的事。只不过良平即使察觉了他内心的这种想法,也从来不会说出口,也没必要说出来。
传来敲门声后,纯哥立刻走了进来。
「喔,你这么早就来了。」
纯哥在熊哥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点了一支菸。
「今天是什么样的客人?」
良平听了他的问题,努力用无趣的语气回答说:
「今天的客人只是来『出售』,金额也很低。因为她想要从父母的帐户中提领二十万圆,我问她原因,她说想去堕胎。」
「太离谱了,她的父母一定在流泪。」
「但是她说自己没钱,无奈之下,我向她介绍了这家『店』,她说『我很想去』。」
「嗯,能够帮助别人是好事。」
即使纯哥这么说,良平仍然感到美中不足。昨天那名妇人的交易,一次的成交金额就是数百万圆,所以他领到的成功报酬也很可观,但今天是「出售」的案件,金额很低,能够赚到的钱也很少。
「客人来『出售』的案件,关键在于转卖,所以你不必露出这么沮丧的表情。」
遇到这种「出售」的案件,业务员可以领到记忆的核定额──也就是购买价格两成的报酬。
比方说,如果核定一百万的记忆顺利出售,业务员可以抽取两成报酬,也就是有二十万的收入,剩下的八成支付给客人。在今天的案件中,如果客人出售的记忆被核定为二十五万,客人就可以领到堕胎需要的二十万现金。良平和健太要平分报酬,所以每个人只能领到两万五千圆。自己只是在银行柜台窃取客人的资料,以时薪来换算,这样的报酬并不差,但是看到纯哥经手的那些大案子,就觉得这种程度的交易太微不足道了。
但是纯哥说的没错,「出售」的案件,关键在于转卖。也就是说,把客人出售的记忆高价推销给其他客人,在客人「购买」记忆时,业务员可以抽取购买金额的三成作为报酬,而且价格也可以由业务员自行决定。只要供需能够平衡,就可以把「低价」购入的记忆,用「高价」转卖出去,获得庞大的报酬。
「──虽然是这样。」
「听熊哥说,你们昨天的『收取』案件很惊人。毕竟要删除一个人,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么大的案件,无愧于『风险管理的阿良』的名号。」
不知道纯哥是否看到良平仍然一脸不满的表情感到于心不忍,于是笑着这么鼓励他。
所谓「收取」和废品回收一样。客人付钱,请他们收走折磨自己的负面记忆。这种情况和「购买」一样,业务员的报酬都是三成,也可以由业务员自行设定价格。昨天那名妇人支付了三百万圆,消除关于痛恨的丈夫的记忆──正因为良平事先知道妇人银行存款的总金额,才能够提出这个对方勉强愿意接受的金额。他和健太两个人都分别拿到了四十五万圆的报酬,一个晚上就赚到相当于本业月薪两倍的钱,纯哥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令人兴奋的大案子。
但是,如此高的金额也意味着重大的责任。因为客人在「出售」或是「收取」后,会失去原本的记忆。以昨天的妇人为例,在她的人生中,从此就不再存在她丈夫这个人,只不过即使时间不长,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生活。换句话说,在未来的日子中,随时会发生「已经埋葬的婚姻关系」不经意地探出头的可能性。
正因为如此,事先必须彻底调查可能发生的风险,良平的确比健太更适合处理这个问题。健太说服客人「动心」,然后由良平「评估风险」。在共同处理多起案件后,渐渐瞭解了彼此的强项,很自然地形成这样的分工。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纯哥便称他们为「风险管理的阿良」和「推销话术的阿健」。
「老板应该也为你们两个人感到骄傲,虽然他从来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
老板就是这家「店」的总管。他一头白发,戴了一副好像牛奶瓶底般厚镜片的眼镜,外形看起来就像是疯狂的科学家,全身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很少会出现在员工面前,总是在里面的房间内进行记忆相关的研究,但一手包办了「出售」案件的价格核定。良平初次踏进这家「店」时曾经见过他一次,自此之后就没见过他。
「不必感到急躁,你们短短三年就能够搞定这种案子,已经很厉害了,我也不能太大意。」
纯哥半开玩笑地说完后,用力吐了一口烟。
6
「我叫纯,大家都叫我纯哥。」
三年前,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
良平和健太坐在车后座,纯哥向他们自我介绍。听了他的自我介绍,也只知道别人怎么叫他,但至少已经不再是来历不明的跟踪者了。
戴上眼罩坐上别人的车,感觉是极其危险的事。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就会后悔一辈子。
健太喘着粗气,口沫横飞地说,良平无法抗拒他的坚持,只能不甘不愿地一起搭车去「店」里。
「──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不满?」
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