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了一次失败,就放弃了你的坚决的主意。』」
「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阿望学长扬起嘴角一笑。这个笑容非常帅气。T恤是《古利和古拉》这一点也很棒。「过来帮我一下吧,」
我战战兢兢地靠近,直到阿望学长只要有心就能一口气刺杀我的距离。
「你觉得这把短剑怎么样……刚好适合拿来杀人吧?」
我不寒而栗──随后,阿望学长把短剑丢给我,说「拿来杀死雀」。这个倒装句糟透了。我松了一口气,拔出短剑检视。刀锋有确实磨钝。
「我不喜欢。」
我把短剑收回刀鞘里,丢还给阿望学长。他一脸疑惑,但还是耸肩表示算了。
我们两个人开始一起翻找道具。我一直在寻找销毁短剑的机会。不过即使如此,挖掘戏剧社代代累积的成果,还是有种怀旧的感觉。我找到暗黑舞踏的照片,忍不住笑了出来,阿望学长就用极度认真的表情说「这可是艺术」。
「阿望学长,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演戏?果然是因为爷爷的影响吗?」
做到有点厌烦的时候,我这么发问。阿望学长一边翻找一个大纸箱,一边说道:
「这个嘛……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你读过《风姿花传》吗?」
「那是什么?」
「世阿弥写的能剧理论书。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爷爷就是根据那本书的原则来养育我的。我从七岁左右开始学艺,他没有教我分辨好坏,只是让孩子随心所欲地尝试……我自然而然地喜欢上戏剧──开始抱有憧憬。」
阿望学长停下手边的工作,用遥望远方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爷爷爱上了我奶奶──爱上了她的演技。自从我奶奶突然去世,他就再也没有站上舞台了。他常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人生也一样,真正有意义的时间很短暂,错过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爷爷他知道,那一刻已经跟奶奶一起消逝。」
我停下手边的工作。这番话打动了我。
『错过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另一方面,当时还小的我完全不明白这一点,经常跑到爷爷领导的剧团,在练习室调皮地到处跑。虽然不是《吉祥天女》那么严肃的舞台剧,但我当时真的──很开心。我被舞台剧的魅力深深吸引,彻底臣服于演戏的乐趣。真的很开心,真的──」
阿望学长这么说着,露出微笑。我也回以微笑,重新开始做事。
「纸透──你相信『命运』吗?」
我惊讶地回过头。阿望学长用笔直的眼神望着我。
「我就相信。九岁第一次站上舞台时,我实际感受到了。我知道这是我该走的路。就像身体与影子不可能分离,我也离不开戏剧。这不是想法或发现,只是一种领悟。」
我回望着他。他的眼神虽然像殉教者,但绝非盲信者。就跟美里一样,那是了解自身命运之人的眼神。
「我也相信命运。」
阿望学长点头回应我。
「纸透,你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我看得出来,所以才会选你当主角。」
我们陷入漫长的沉默。
──这个时候,出入口的另一头突然有某人的动静传来。对方没有打开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阿望学长露出愤怒的眼神,压低音量说道:
「是犯人!我要抓住那家伙!」
然后他抓起银色短剑,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大叫:
「你在那里做什么!」
男人的粗野惨叫传过来,脚步声往远处逃走。阿望学长追了上去。
门上贴着一张写着毛笔字的纸。
「又有一名罪人被处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仍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跑了出去。
13
我冲过走廊,奔下阶梯。阿望学长的背影在走廊上转弯。我追了上去。
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拼了命想打开尽头的门。可惜那扇门上锁了。男人重新面对我们,似乎是被逼急了,于是大叫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哼唔──!」阿望学长竟然像一决胜负的相扑力士一样,接住了对手。双臂和小腿的肌肉如雕刻般隆起。我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
男人发出像野猪一般的粗重呼吸声,用脸猛顶《古利和古拉》,然后又马上从领口处将T恤撕裂。可怜的《古利和古拉》再次被拆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望学长用扭曲的表情大叫,露出了胸毛。不过阿望学长也不甘示弱地将男人的T恤撕成两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大叫。虽然不太懂,两人却战得平分秋色。他们倒到地上。银色短剑滑到我的脚边。两个半裸男子扭打成一团,争得满头大汗。男人试图爬起来,却被阿望学长从背后勒住脖子。他奋力挣扎,脸变得像水煮章鱼一样通红,开始出现紫色的渐层。
──终于,男人拍打阿望学长的手臂。他投降了。
最后我拔出短剑,指着男人的喉咙,稍微装出有贡献的样子。
──然后,当男人冷静下来,我们开始质问他。
阿望学长所说的「犯人」,指的好像是「乱贴纸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