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深得都能游泳,腿脚不利的奶奶只能用力抓住支柱,而我只能出门呼救。
“奶奶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雫,谢谢你。”
我想都没想过,那会是最后的对话。
“奶奶……奶奶。”
暴风雨过后,我回到家却没见到她。在离家非常远的地点,我认识到死人的肌肤像泥土一样冰冷,我认识到迄今为止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到底有多么寒冷,到底有多么恐怖?
没入水中无法呼吸,又被流过来的泥沙冲走。我最最心爱的人,居然如此悲惨地死亡。
死亡与和平相隔咫尺。在那以后,我就怕打雷怕得要死。
我非常痛苦、我非常悲伤,从第二天起不断地等待。
暑假第一天,河对面的山顶。
星星的自由研究,和爽太定下的约定。我没在避难所看到他,但我相信他还活着。然而,爽太没有出现。
下一天再下一天,我逃避现实地继续等待,眼泪都流干了。这时开始发生了奇怪的事情,给予我追加打击——大家都忘了爽太这个人。
学校的老师、其他的大人、甚至他的养父母,全都开始声称没有叫做爽太的男生。我呐喊着否定,却也束手无策。大家问我爽太的班级、姓氏和家庭成员,我也都回答不上来,于是大人们不再听我胡闹。我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去了解他,失去那个人以后我才懂得后悔。
我没再提起爽太,这便是爽太和我的普通道别。
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埋怨他没能遵守约定。
我在离家非常远的地方找到了他的项链,把它收进书桌里面,发誓再也不看它。我只能这样做来保持自我。
最后我决定回到东京。
爸爸和妈妈抱紧我,不断向我道歉,抱歉让我留下了恐怖的回忆。他们明明没有错,却还是道歉个不停。
在我没能适应的城市,课本和室内鞋被人藏起来的日常生活再度开始。没办法像大家一样笑出来,没办法融入大家的氛围里,我便成了合适的靶子。无法改变认生的特点和拙笨的性格,我有必要保护自己。
等我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迁怒于父母,说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来逃避自己的软弱。和父母吵架以后,我每天都不想看到他们。
那以后过了十年,我的人生非常不顺。
声称自己是达观世代,设法保护自己的内心。我自然交不到朋友或者恋人。不想思考魔女的使命,因为想起魔女和魔导具都会感到痛苦。
我无法为他人祈求幸福,不知道如何成为出色的大人。魔女必须给人们带来幸福,无法回应奶奶期待的现实让我倍感煎熬。
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非常地软弱还胆小。
我……我——
“昨天亲戚聚到一起庆祝表哥结婚,可能是因为奶奶不怎么和亲戚往来,谁都没注意到那天是奶奶的忌日。他们都在恭喜结婚,而我则是非常气恼。刚好罢了,刚好结婚的消息撞上了那天罢了,没有人是故意的。但是,那天对我来说果然很特别,明明不是昨天的话,我就不会想那么多。”
“这样啊,所以你就把魔导具翻出来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
眼梢的泪水随着点头带来的晃动流淌。
“难道说,你在庆祝的场合大闹了一场?”
“……”
“啊哈哈,那样的话阿渚肯定会振臂欢呼。”
“……是吗。”
爽太悄悄挨近我寂寞的内心,抱住我的肩膀、抚摸我的头发、用胸膛接下我的泪水。忽然,他的身体散发出草香。夏天的气息,生命的光辉。令人怀念且又美丽,却再也回不去的记忆使我感到焦躁。这些是我一直寻求的东西。我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抱歉,扔下你不管。”
“对啊,关键的时候不在。”
我这样告诉他,不可思议的是愤怒早已消失。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是决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吗?
人心真是如此脆弱,人这种生物,终究无法独自活下去。一旦与他人成为了朋友,就无法再轻易讨厌对方。我知道了,我真正追求的是什么东西。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我那么热切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爽太……爽太。”
我在爽太怀中哭泣。
释放出十年来积攒的伤悲。
我哭啊哭,哭得痛快,眼泪也差不多流光。
夜空之下,我坦率说出心中的一点想法:
“那个法国人,应该很高兴。”
“哎?”
我把头靠在爽太胸膛撒娇,同时对他说道:
“你能朝他搭话,他应该很高兴吧。一个人肯定很寂寞。”
“到底怎样呢。现在想起来,果然是让他更加困扰了。”
“算上这点也应该是开心的,我的话肯定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