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在终于来到的泉水边,少年发现了一头公山羊的身影。在不刺激对方的情况下,少年静静地摊开画材,展开画布。
他把曾在心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公山羊的身影画在画布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扑面而来。
「世界,和平而美丽。」
少年不由自主地嘟囔道。这时候,公山羊转过身来。仿佛是在肯定少年的话一般,公山羊再次喝起了泉水,另一边,少年的脸上充满了微笑。
「你的这个表情…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幸福了呢。」
古莉坐在一旁的岩石上,无奈地低语。
曾经,少年为了能在进行为了成为驱使者的修行的同时继续画画,画过自己的姐姐给父亲看。当时,他的画非常漂亮,就连父亲也非常佩服,勉强允许他继续画画。但是,父亲不允许少年在画画时露出散漫(••)的表情。作为艾尔雷公国的继承人,以及,作为守护领国的驱使者,少年如果整体笑嘻嘻的,是说不过去的。
他的父亲的脸上有一道从额头直到左边脸颊的疤痕,与其说显得肃穆,不如说是恐怖。据说那是他和某个驱使者争夺领地时留下的伤痕。
「这是我的名誉。」
老实说,少年无法理解父亲因战争留下的伤痕而自豪的态度。
另一方面,姐姐主张只有少年的微笑才能给领民带来安心感。
少年总是率直地表现出感情。围绕着他的坦率,姐姐和父亲经常产生矛盾。
姐姐和父亲都是优秀的驱使者,彼此的主张都不会退缩。少年偶尔会想,如果病死的母亲还活着的话,会站在父亲和姐姐哪一边呢?母亲似乎拥有姐姐和父亲都望尘莫及的高超的驱使者的力量。
而继承了母亲的才能的少年,其才能却迟迟不肯开花结果,这让父亲艾尔雷公爵很不满意。最近,他似乎认为绘画对少年的能力开花是一种阻碍。当少年在城里看着画布时,父亲发现了他。
「你这松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想让自己变得更有威严吗?」
少年遭到了气势汹汹的怒吼。有时,他甚至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一顿。
「你身为艾尔雷王国代代流传的卡露朵的驱使者,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骄傲吗!你就不知道羞耻吗!」
少年一边抚摸着被打的脸颊,一边默默地咬着嘴唇,内心却在想,统治者的骄傲什么的都吃屎去吧。父亲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温柔。
难道在父亲眼里,这只在阳光下解渴的公山羊也是可恨的敌人吗?
「我跟米菈大人约好了,要在中午之前把你带回去……」
「可以哦。反正我一整天都待在城堡里。之前不是说要有敌对的驱使者入侵吗?可是现在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发生?反正都是谣言吧。」
「这是没有驱使者之间的实战经验的小孩子才会说出的话呢。」
似是在捉弄他一般,古莉嘻哈一笑。少年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公山羊身上。
「听好了,列隆?当驱使者的战斗进入可见的阶段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差不多注定了。深入潜行的驱使者,支配了土地的魔力,慢慢地提高力量。这说明(•••)——战斗已经进入了瞬间就能分出胜负的阶段。」
少年不屑一顾地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已经从姐姐、古莉和父亲那里听过很多次了。驱使者会潜入别人的领地,而打开石板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支配土地,夺取土地的魔力,积蓄起来,最终走向破坏和侵略。
「简直就像白蚁一样,不知不觉间啃噬了人们的根基。」
列隆说出了如果父亲在场,一定会打得他直不起腰来的暴言。
「那可真是像龙一样可怕的白蚁啊,列隆。」
古莉为难地说。少年耸了耸肩。敌人入侵时的恐怖,少年也能想象到。少年并没有那么傻。
但是,这几个月来,局势变得过于紧张。自从邻国被称为“黑之驱使者”的破坏性集团攻陷以来,艾尔雷公国加强了警备,士兵们变得杀气腾腾,父亲和姐姐也都是一脸严厉。少年多愁善感的心灵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拷问的紧张感。他至少每隔几天要从城堡里溜出来一次,尽情地画自己最喜欢的画,否则就无法保持内心。
父亲大概会嘲笑列隆是个软弱的人吧,但他并不知道。士兵们连来市场买东西的主妇都严加管制,还要盘问她们是不是敌人的走狗。与其看着他们杀气熏天的样子,列隆还不如逃进山野。
「真是的,我已经在艾尔雷家工作一百五十年了……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主君,而你是其中最奇怪的一个。」
古莉打着哈欠说道。很快,她就在少年身边打起盹来。这里就是这么悠闲。鸟和兔子也和公山羊一起来到了泉边。它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狼和狐狸袭击,但它们堂堂正正的样子,却正好能把敌人和不是敌人的动物区分开来,和不分青红皂白地散发着焦躁和杀气的人类大不相同。
列隆一连画了好几张速写。他很幸福。他想把偷偷把画着动物们威风凛然的样子的素描放在父亲的书房里,然后把描绘士兵们杀气腾腾模样的东西放在旁边。哪边更骄傲?他决定这么问父亲。
少年对父亲的挑战欲望越来越强烈,突然,他注意到远处传来了某种声音。
咚。那是一种被奇妙地拉长了的声音。就像礼仪上的礼炮一样。动物们一齐抬起了头,纷纷向后退去,然后一个转身逃向了森林的深处。
「怎么了怎么了?」
古莉跳了起来。少年呆住了。咚。声音又响了。就在少年的身后。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