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伟大的『天狼』之子──阿岱皇上!属下竟能亲眼见上您一面,实属光荣。目前派出的各支军队共二十万大军已就定位。随时听候皇上的差遣!」
大河北岸。南伐据点「三星城」。
老元帅的回报响彻了深夜的大会议堂。
身经百战的勇将与强将也浑身散发强烈斗志与紧张,深深低下头来。
我──玄帝国皇帝阿岱鞑靼搭乘战船前往睽违三年的战场,极为心满意足地坐在皇位上。
手上这只金属杯──来自「新从属国」的贡品映照出我的侧脸。
长长白发与黑眼,以及自七年前──十五岁登基时就几乎不曾成长过的容貌、纤瘦又娇小得有如年轻姑娘的躯体。我挥不动剑,用不了弓,甚至无法骑马。
我这样的人一般会在以武艺为尊的我国遭受蔑视。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对我只怀有敬畏之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敌不过我。
我翘起脚,举起左手。
「平身。先坐下吧。很高兴你们这么有斗志,不过……此次无需心急。」
将军们一脸狐疑。
我亲自上阵指挥的「每一场仗」都着重速战速决。
而自从十五岁初次上阵指挥至今,从来不曾吃过败仗。
我要一旁待命的年轻侍从官替我倒马奶酒,接着说道:
「我国兵马不习惯搭船,这一趟已经让大家疲惫不堪。我们先悠哉等待增援抵达吧。」
我国人民的家乡位于北方那片大草原──也是过去的「燕国」领土。
不常搭船的人和马难免会感到折腾。
不过,对岸的「张家军」似乎没料到我国在东北部──连荣帝国密探都无法潜入的地方打造一大批运输船队,还利用强烈北风渡过大运河。而且河口有其他船队守着,他们想必难以动弹。
老元帅深深低下头。
「知道皇上如此为士兵着想,属下实在感激不尽。可是……」
他只说到一半,便沉默不语。
我喝掉半杯酒,说出他本来想说的那句话。
「你想说『不赶快进攻,棘手的张泰岚会从那群恩将仇报的家伙掌管下的都城赶回来防守』──是吗?」
「……是!」
我「今生」的父亲──当时已来日无多的先帝七年前最后一次亲自征战,正是断送在荣帝国那位数一数二强悍的将军张泰岚手上。
他武艺精湛,甚至与「赤狼」一对一交手仍能打个平手。
其指挥军队的实力也是毫不逊色,若不是由我坐镇指挥,我军想必会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假如没有张泰岚,我们早已成功跨越大河。
也早就攻下临京。接着歼灭摧毁盟约,试图恩将仇报,趁隙掠夺领土的那群人──完成除了「老桃」诞生的神话时代与千年前的煌帝国时代以外,无人达成的天下统一。说不定先帝也不会含恨而终。
这七年来……张泰岚在无数小规模交锋当中皆对我军造成不小的伤害。在战场上相当棘手,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虽然他还是远远不及皇英峰」。
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微弱的痛楚,喝光整杯马奶酒。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他无法太快离开那群恩将仇报的人所在的都城。我们有非常足够的时间达成目的。」
「喔喔……!」
本营里的赞叹声此起彼落。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张泰岚有多难缠。
我将手肘放在皇位上,嗤之以鼻地看着摊开在眼前的地图。
「张泰岚」──那位大名鼎鼎的将军与他的部队得被迫留在临京。
「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无法太快离开吧?因为即使那些人已被祖父驱逐至大河以南──也就是过往『齐国』所在之地五十余年,人的本性仍不会轻易改变。」
各个将领脸上皆充满疑惑。这里并没有善于谋略之人,他们要不是留在皇都,就是已经派遣到我国新的从属国。
「张泰岚无疑是广为后世流传的勇将。却也正因如此──」
不论是哪个时代,都会有人厌恶清廉正直的强者。
……就好比过去愚蠢的「王英风」。
我一边回揭苦涩的往事,一边要侍从官再替我倒马奶酒。
「希望对我国朝贡求和的派系似乎非常厌恶他。我已传话给他们之中地位较低的人。说『若张泰岚赢下这场仗,你们将再也无法享有和平』──效忠南方伪帝的张泰岚在他们争完永远得不出结论的争论之前,很难离开临京。他亲自率领的那支精锐部队也一样。万一他有办法赶回来,也只要设局让他没有容身之处就好。」
各个将领再次深深低头。
「皇上的深谋远虑着实令人敬佩!」
「区区一点儿戏,不值得你们夸赞。」
我喝下第二杯马奶酒,看往桌上那张精致的战况概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