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救雫了吗……?
一直以来我都为当时动弹不得的自己深感懊悔,因为心怀不甘,才造就了此刻的我,但她却说我当时有采取行动……?
咲葵说话时神情相当复杂,却带着对我百分之百的信赖和慈爱。比起话语,此刻咲葵的表情让我感受到最大的善意。
她的话句句属实,彷佛对我毫无记忆的行动由衷肯定,也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真的为了救人而采取行动。
「透,你确实从那场车祸中救出了雫。」
她那充满慈爱的嗓音,藏着下一秒就会落泪的危险。
这样啊……原来我有上前搭救。
「可是……」
「嗯。」
我在这短暂的空档作好心理准备,哪怕接下来说的话有多么惊人,我都能坦然接受。
「我跟透受了重伤。」
「……」
「我变成半身不遂,只能靠轮椅生活。但医生说好好复健就有机会恢复行走能力,所以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那沉痛的嗓音让我的鼓膜为之震颤,彷佛透过听觉就能感受到她无可奈何的心情。
「可是透……」
说到这里,过去凭着坚定意志沉默至今的咲葵变得欲言又止,可见这些话有多难以启齿,或是不方便说给当事人听。
我瞥了她一眼,发现她露出见者也会为之心痛的表情。虽然没有流泪,她的表情却跟哭泣没两样,强忍泪水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更加苦涩。
「透……」
「……」
「你失去了一只手的手掌,再也没办法弹钢琴了……」
「嗯。」
「还丧失记忆。」
「这……」
虽然跟我预想中有些出入,但这些具体的内容反而像更加悲惨的现实。
「我没有详细过问,所以也不清楚,但你好像还记得某些事。你知道自己是谁,也记得雫,也隐约记得车祸当下的状况。」
「那我忘了什么?」
说到这里我才惊觉,她说的这些我还记得的事情中,唯独缺少了一项——
「嗯,你好像完全忘记我了。」
咲葵有些尴尬地笑了。
「……」
我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咲葵说的话虽然无法尽信,但这件事未免也太夸张了。
这两年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清清楚楚,用那纤瘦的身躯独自承受这种难以坚持的重担吗?
「你跟我说过作曲家拉威尔的事情吧?」
咲葵像是要重振精神般,语气坚毅地这么说。
「作曲家拉威尔在五十岁左右丧失记忆,忘了以前的自己是辉煌耀眼的作曲家,却依然深爱音乐,对音乐深深着迷。」
她强忍颤抖的声音,用说故事的语气这么说。
「结果他遇见了某一首曲子,听完后似乎表示『我从未听过如此优美的乐曲』,而这首曲子正是拉威尔丧失记忆前所写的〈为已逝公主的孔雀舞曲〉。他用客观的角度,对自己以前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肯定。」
这是我以前对咲葵说过的故事。虽然当时的我比现在还要装模作样,但那确实是我所知道的知识。
「透跟我说过这件事吧。」
「是啊。」
「你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她的回答是什么?我记得是……
「当时我说……我希望自己在羽柴心中的地位能像那首歌一样。」
「……」
「就算你失去记忆,我也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就像以前那样。这两年来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
这就是最深切的爱的告白。早在我动心之前就喜欢上我,始终将我放在心上的纯粹单相思。
「那天在咖啡厅打工时,我真的没想到透会找我搭话,其实我本来想去找你的。」
「你知道我会来?」
「不,我不知道,但我在路上看见你的身影,还看到你走进店里,就临时请店家让我打工。」
真是太离谱了,世上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吗?还是就像她说的,这一切都像作梦一样?
「你平常就在那间咖啡厅打工吗?」
「没有,所以才说是临时啊。因为没有服装,我才穿着制服演奏。」
她确实穿着制服,咲葵当时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所以绝对不会错。
「你可能难以置信,但真的可以,因为这个世界是梦的世界。」
「梦?这只是比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