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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纯「我想当面和你谈谈」的文字讯息感到喜悦也不过仅仅几秒。最近几天接连不断在酷热太阳下外出的我,根本没有任何体力可以踏到魑魅魍魉蔓延的外界去,只好做下艰难的决断,迫于无奈之下邀请男士到自宅来。这真的是痛苦又艰难的判断。父母不在加上姊姊大人也不在的家宅中,仅有清白纯洁的少女一人──啊啊,要是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这实是为人畏惧也。
但是,我不会让他进我房间。很遗憾的,失去秩序的各种物品各据一地并强烈表达着自我主张,因此我办不到。如果他有过期待的话,虽然非常令人痛心,不过真的无法抵达寝具。体力不提,最近这几年甚至也没见着整理房间的气力。若去琉实房间的话倒是可以──但是这样实在不好,要是曝光会被杀掉。
好了,虽然他说「我想当面和你谈谈」是无所谓,不过他要说些什么……虽然这是我的猜测,不过大概是昨天在社团教室那件事的后续吧。毕竟回去的路上,他很明显地欲言又止,而且路过公园的时候,视线又一直撇向公园……毕竟当时我想快点回家和妈妈谈话,所以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迹象。说到妈妈──算了。等纯来再说。
我也有话要跟他说。
省去联络他的工夫了。
换完衣服也做好准备后我联络纯,接着门铃便响起,速度快到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等在玄关──门锁已开。我和玄关处的阶梯保持着距离大喊:「门没有锁。」
「打扰了……为什么要站那么远──」
「快点关门,冷气要跑掉了。」
「收到。我可以进去吗?」关上门的纯有些僵硬地说。
「当然。啊,今天待客厅喔。」
「嗯。」
「你是不是有期待能进我房间?」
「没有,反正肯定很乱。」脱下鞋子的纯瞥了一眼楼上。
「过分。我的房间才不是乱,我只不过是在验证,在人为又有意图性打造出的无秩序中,究竟能够不自觉地存在多少规则性而已。」
「等你人为地打造出非周期后,还请务必告诉我一声。」
「那句话的意思是你想进入我的房间喽?」
「毕竟我太久没进你房间,我想见证一下你的房间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家里……这句回话有点做作又太像台词了。抱歉,是我输了。很久没去了,我想去看看。」
「怎么了?格外地坦率呢。」
「我也在尽自己的努力改善。」
「原来如此。总之,要喝杯茶吗?」
纯没有坐到电视机前的沙发,而是坐在餐桌的椅子上。仔细想想,这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充满了异样感,令我有趣到几乎要笑出来。因为这种习惯成自然的感觉,和来到一个只是表白了自己心意但还没有开始交往的女孩子家里实在相差甚远,但他却仍宛如橡树般全身上下散发出莫名的紧张感,这极度不平衡的状态──在我眼中一定特别新鲜。
「家里有冰咖啡喔。你要选哪个?冰红茶?」
我想纯那无法融入熟悉景色中的紧张,大概无法用冰冷的红茶化解。
「麻烦给我冰咖啡。」
「我就知道。」
我将玻璃杯放到纯眼前,接着倒了一杯冰红茶坐下。「那么你要说什么?」
「关于昨天在社团教室说的事……」
果然如此。「嗯。」
「那织,请和我──」
「等一下。」
──我也在尽自己的努力改善。他刚刚说的话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也老实说出来吧。我要舍去尚未整顿好的困惑。若不这么做就太不公平了,对吧?
「如果你现在想说的话是我心里想的那句话,麻烦选在别的地方说──而不是选择这种宛如站在日常延长线上一样的状况,我希望你能花更多时间、用更多言语来表达。我希望你说的话,能让我只能开口说『好』那般美好。或许你会想嘲笑我,说我意外地很有少女心,不过别看我这样,我自己也思考了很多事情,其中也包含了隐含不安的情感,还有对琉实的复杂心情──就像你过去没办法把情感完全切割开来一样,虽然我一直逞强,不过我心中也存在这类型的感情,我对此有确切的认知。你想说出那句话的这份心让我很高兴,而且老实说,昨天回来路上我也有察觉到你想说些什么,但是在那之前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啊,我七嘴八舌说了一堆话,不过若你要说的并非我想像中的那件事情,还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不……和你想的一样。」
「是吗?谢谢你。说了这么多如果最后却搞错了,我肯定会羞耻到把你给赶出去呢。太好了,还好没有搞错。」
正在咀嚼着我的话语却还没能完全理解──纯露出这般表情后陷入沉默。
「那织,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对吧?」
「是啊……就某个层面来看是这样没错,从别的层面来看却也不是这样。」
「真是抽象的形容……是指琉实的事情吗?」
看来你观察力入微,真是太好了。
「嗯,答对了。琉实她说,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她也想参加集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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