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琉实)
我明明缓慢地呼吸,却感到十分窒息。
我决定把这份窒息感归咎到炎热上。
所以说,这份难受绝对不是诞生自我心中「果然如此」的念头。
也不是因为自己贴心地佯装自然,背后却展现出了紧张。
当然也不是因为我注意到,纯有意识地将投注在那织身上的视线转移开来。
也并非因为察觉到纯体谅我,特地找话题和我聊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热了,因为热到汗水快把我的浏海弄得一塌糊涂。都是夏天的错。
我没有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点被热晕了头而已。
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我今天已经在心里决定要好好享受这一天才走出家门的,所以我不会去在意。
但是──我明明都已经决定不在意了,却只能假装没有发现。
我们登上了横滨地标塔大厦。这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去过的地方。他们两人说着什么电梯是以每分钟七五○公尺的速度上升、有个像是巨大水泥砝码一样的东西在稳定电梯厢体等等,比起观赏景色,他们两人反而更喜欢聊这类型的话题。虽然话语之间纯会向我解说,不过无论哪个话题他都不需要特别向那织说明。那织在一旁说了句:「既然都来了,你们不会想看横滨地标塔最重要的多段式巨型制动器吗?」纯回答:「网路上或许有。」接着也姑且让我一起看了他找到的影片,但我却都看不懂,于是我便偷看了一眼窗外──远远地注意到天使的梯子时我非常高兴,心里一边觉得自己像是想要吸引他人关注的小孩子一样,但我还是想要纯看看我这边,便主动向纯搭话:「纯,天使的梯子。」
结果──在纯抬起脸的同时,那织小声地嘀咕了些什么,纯也回应了一句。
「雅各的梯子──我只是想到还有《时空拦截》(注:1990年美国恐怖片,英语片名为《Jacob's Ladder》)这部电影呢。」
「确实有呢。」
纯之前不是说这是天使的梯子吗?「雅各?那才是正式名称吗?」
「雅各是天使的名字,所以我才说是『天使的梯子』……因为我觉得你会比较喜欢这种名称。」
「嗯,我大概比较喜欢『天使的梯子』这个名称。」
那是为我想出的话语。因为那段时光和那个词语都是专属于我的,所以我很坦然地这么说了,因为我是真的这么想──但是,那织又接着说:「天使的阶梯、林布兰光、上帝之光、云隙光、曙暮光条……存在着各种名称。宫泽贤治也曾写过『弹奏漫天光芒编织而成的管风琴』这句话。」而纯则回应她:「我记得是《春与修罗》对吧?」
我知道那织没有恶意。他们进行这种对话对我来说是日常风景,并不是刻意排挤我──但是我今天却没有余力能够接受这一点。
所以当那织说出「作为宗教系幼稚园毕业生,你还是至少记一下雅各这个名字比较好吧?」这种讽刺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火大,随随便便就把话题带了过去。
在名为日本丸的巨型邮轮上,也是差不多的感觉──上次我们也有来日本丸。我和纯两个人一起来的。当时纯兴致勃勃地参观船内各个角落,还一脸高兴地对我做了许多说明──今天并不是直接对着我,中间还有个那织。
「没去过的地方」一个个变成了「去过的地方」,而纯在「去过的地方」时的反应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和我一起去的时候不同,毕竟这次他有聊天对象。
他和那织聊着我不懂的话题。
看着纯这般模样,我不禁这么想。
之前和我交往的时候,你是不是感到很不满足?
之前和我交往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努力迎合我?
我是不是一直让纯忍着不去聊喜欢的话题、想聊的话题呢……我确实让他忍耐了吧?对不起。
和那织聊着热衷话题的纯,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乐在其中,也是我喜欢的表情,但是靠我没有办法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不甘心、非常悲伤,也很难受。
和我交往的时候,纯快乐吗?
我觉得很快乐,但是他又如何?
纯一定会说很快乐,但那是他的真心话吗?还是出自于他的温柔?
纯当时最喜欢的人是我吗?
我最喜欢的人是纯没错,但是纯又如何?
虽然他说他已经放下那织了,但那是真的吗?还是谎言?
不过我绝对问不出口。
而且我不用问也知道。
只要看着纯快乐的表情我就懂,毕竟我们认识了十年啊。
他们两人……只有他们两人如此热络,当我落单时,我便会不禁一直胡思乱想。
我明明想要好好享受今天,我明明也有加入两人的对话,却感到非常痛苦。
可是、但是──就算知道这场比赛会输,还是不应该放水吧。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教练和学姊们告诫过很多次,比赛时要拼尽全力,不能表现出难看的样子,而我也是这么想的,才会拼尽全力战斗至今。
今天不也是一样吗?
嗯,今天也是一样的──我非得这样想,否则实在待不住。我真的忍无可忍。
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