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啊。」所有人都提出抗议。
「反对要事先提出才行啊,这是大家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方法就各自找人商量吧,仁科同学要替我们决定也行。尽可能不要让人太痛苦喔。」
芝山走近羊齿子身边,将收起刀刃的小型刀子递给她。「加油。」
「这、这太奇怪啦。」羊齿子开始紧张,然后笑了。「这发展太奇怪了。」
「这个是指哪个?」
「全部很怪啊。像这样决定,还有结论太奇怪了。就算叫我动手,我也不可能下得了手啊。被关在这种地方,参与这种被强制的行为,实在太奇怪了吧。」羊齿子举出最根本的论点,试图让一度决定好的事情无效。「这太奇怪了吧。这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论怎么看,把我们关到这里的人一定很有钱,还有什么门路吧。
一把年纪的大人将好几个人关在一个地方,到底是想做什么?让我们互相残杀对什么有帮助?观看这种情况有什么好玩的,这种事情哪里有趣了?就算觉得好玩,也不是该花功夫认真去做的事情吧。这世上明明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事情啊,用不着特地做坏事来搞这种把戏吧,那样根本是笨蛋嘛。」
自从被关在这栋石造建筑后,这是羊齿子最认真诉说的一次。她感觉到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墙壁和天花板间,没有任何变化地被吸收进去。同样被关在里面的众人依然默默地坐在地板上,观察并倾听羊齿子的言行。
「这、这太奇怪啦,一般不会有不惜杀人也想做的事情吧。没有吧。我完全没有就算要杀人也绝对想做的事情喔。一般不会有那种想做的事情吧。我们别做这种事了,只要放弃就好啦。很普通地拖拖拉拉到最后嘛。奉陪这种事情实在太愚蠢了。
因为被关起来且关系到性命,就动辄要让人死掉或杀人什么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这绝对很奇怪啊,你们太奇怪了。被关起来就算啦,如果不杀人就会死掉,那就放弃嘛!有什么关系!我们放弃嘛!谁受得了这种规定啊,根本没必要勉强自己奉陪这种愚蠢的事情,还认真地去努力嘛。不想做的事情别做就好啦!」
羊齿子不断呐喊,但没有人愿意听从她的谵言。她们只是回以成堆的「嗯」跟「对呀」,羊齿子无法用话语推动任何人。
「我懂你的心情。」君子擦了擦眼镜并这么说。原本整齐并排的浏海垮得歪七扭八,黏贴在额头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大家应该都不愿意吧?」
「等你回去后再拿字典查『甘愿受』这词,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组子这么提议。「现在你就忍耐一点,接下这任务吧。」
「那跟我无关。」羊齿子相信只要自己死缠烂打,大家很快就会傻眼并卸除自己的幸存资格,于是坚持硬拗。「我不要这样。」
「如果能心情愉快地走到最后就好了呢。」大家轮流发出「啊~啊」的声音,笑着责怪羊齿子。
「照这样下去,难得的派对就泡汤啰。」
「唉。」羊齿子实在没辙,不禁哭了出来。「啊啊,水分会流失——」
杀害方式也已经决定好,由被选中的那一个人动手解决所有人。这点也让羊齿子困惑不已。光是动手就让她想哭了,但几乎所有人都很配合,让羊齿子连哭泣都觉得过意不去。实际上也有人在轮到自己时做出抵抗,但羊齿子一旦停手,对方也会放弃抵抗,结果仍然会成功,所谓的无可奈何就是这么一回事。最后甚至在解决所有人前,反倒是羊齿子先精疲力尽;明明决定好由被选中的人一个人动手,但剩下的女生仍然伸出援手,帮忙羊齿子完成后续。羊齿子心想,大家都疯了。留到最后的柴田藤子,在顾虑羊齿子的心情后,将衬衫绑在门把上,自己自杀身亡了。
当回过神时,第十三个石造房间已经躺了十二具尸体。墙上靠几个人完成的雕刻绘与文字、留言、遗书,还有拿出来后就乱放在地上的扑克牌、丽滋饼干袋、枯萎的花朵,羊齿子被原本应该在进行的派对残骸包围,鼻子沾上血液和粪便的臭味。
一躺下就头痛起来,拿某人的屁股当枕头后,发出微弱光芒的天花板开始旋转了起来。一直没有尾声的漫长派对告终,虽然有些怎样都无所谓了,但羊齿子心想,这样一来,毕业考什么的总算也结束了吗?
在杀人的过程中,羊齿子冒出了两个想法,一个是感觉非常疲惫,还有就这样成功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虽然只是在派对认识的关系,但双手表面感受到的喉咙动作、拿小刀刺下去的沉重感触、听了各自十一人份的十一个自我介绍内容、对犬子的一点印象——羊齿子心想自己会记住这些事情吗?她走投无路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之后一定会在前往毕业典礼的狭窄通道上,被人欢迎加入大人的世界,羊齿子心想,如果是与代替自己死掉的女生们一起活下去的人生,自己是否就不会白费呢?回去之后,也还是会主张自己没有什么目标而活下去吗?或是没有考虑到任何将来的事情,普通地生活下去呢?还是会明明杀了人苟活下去,却仍然主张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在做的事情,就这样应付掉至今为止与从今以后呢?被强制遭遇到无法那么做的状况,变得无法否定为了别人而活这种事物的看法。如果这种人性能够透过考试培育出来,羊齿子认为这是相当重大的事情。虽然不晓得重量,但为了一边主张想那么做想这么做,同时死掉的少女们,即使无法轻易地那样活下去——
替人保管的事物、已经听见的事情、已经制作出来无法舍弃的东西们——为了避免被这些事物吞没,羊齿子吐出温热的气息,努力地试图进入梦乡。被十二具尸体包围,在安静下来的阴暗房间躺平后,心情不可思议地忧郁了起来。
从胸口深处感到消沉失落的感觉,就类似仪式后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