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因为睡眠不足,根本无法思考。作了一个自己吐了很多黑黑的东西的梦,然后被奶奶一边哭一边叫我的声音吵醒,那时候是早上四点。真希望仍然是一场梦。』
『4/20 知道我的状况后,奏太显得有点退缩。他的反应让我很难过。』
『4/14 新学期开始之后,我马上找班导面谈,并告知祖母的状况。班导称赞我「很了不起」,让我觉得无力。我不是想要被称赞,不是什么「很了不起」、「很辛苦」、「很伟大」之类的,而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就算听一百次「很了不起」也没有任何回报,哪里也去不了。不过,我到底想听别人说些什么呢?』
『3/13 我听到奶奶跟妈妈抱怨的声音,就在我忘了帮奶奶换尿布之后。她说「凛想要杀了我」,我只能掩耳当作没听见。』
『3/4 每星期来两次的照护员照顾完奶奶之后回去了,我一边看着对方的背影,一边心想「那并不是来支援我的人呢」。』
『2/21 跟朋友话题对不上,好难过。无论假日还是平日,我都没空。即使跟人家讲,也只会让人敬而远之,所以我不说,只能紧咬嘴唇,心想不能认输。我为了不让人看到我咬着嘴唇,于是在教室位子上枕着手臂趴下,并反覆告诉自己不能认输。』
『1/4 新年,亲戚已经没人会来了,爸爸也不回来。我应该是被抛弃了吧。』
一粒水珠滴在手机上。
久米井眼中噙着泪水,凝视着手机。
我也拼命按住发热的眼头。
我们彻底明白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田贯身处的遭遇,还是她怀着怎样的心情逃进我住处。
我彷佛被催促着般翻页。
『12/3 奶奶又在半夜跑出去了,晚上还是睡不了觉。』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
我想起来了,时枝女士的房间被从外面反锁,也就是软禁了她,不让她出来。
我抱着不祥的预感跑出去。
时枝女士在玄关扶着扶手,打算光着脚就这样出去。
「不可以,请回去。」
我挡在门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时枝女士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揪起了脸。
「对不起,那孩子在哭……他从以前就很怕黑……我必须去接他……」
时枝女士反覆着莫名其妙的呓语。
「请您回房间。」
我努力挤出话语。
但时枝女士非常坚持。她嘀咕着「拜托您,麻烦了」,并想从我身旁穿过。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不上不下地伸手阻止。这时时枝女士用指甲抓伤我,手臂上出现红色伤痕。
久米井拍了拍时枝女士的肩膀说「我们先喝口水吧」,想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却遭到无视。
时枝女士呓语般地不断说着「请让开……那孩子会……」并伸手打算开门,声音悲痛得像是跟心爱的人拆散了一样。
有种好似我们是坏人的感觉,令我心痛。
「田贯凛同学应该是很犹豫——」
回过神时发现话已出口。
「无论失踪时,还是失踪之后,她一直到最后都很迷惘,因为她担心时枝女士。我知道,她最喜欢奶奶了。」
田贯的料理总是那么美味。应该是她为了透过柔和的口感让祖母满足,因此努力过后的结果。
「她很棒,我很尊敬她,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棒的孙女。而被这样的凛同学所爱的时枝女士,想必是一位出色的祖母吧。」
过去田贯曾经说过。
她为了去看祖母的插花展览而前往洛杉矶的经验,让她向往国外。对她的人生而言,祖母的存在非常重大,这点毫无疑问。
我虽然丝毫不打算否定时枝女士的人格——
「但是……您不能这样在外游荡。只要您出门,凛同学就必须去找您,她必须一直陪伴您到早上……所以她白天才会一直睡觉啊……!」
我一口气说完,需要调整呼吸。
这行为并不正确,时枝女士没有任何恶意。我听说斥责会让对方脑部萎缩,导致失智症状加剧。原本应该存在于脑海的知识,却如此轻易地被眼前的现实抹煞。
即使一点点也好,我希望田贯的心情能够传达给她。我抱着抓紧最后一丝希望的心情看着时枝女士。
「……凛。」
时枝女士歪了歪头。
「请问,那究竟是哪一位呢……?」
她这纯然的疑问让我双脚无力,没想到如此单纯的问题听起来竟是这么残酷。一股苦涩在口中扩散。
之所以回过神,是因为背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
「田贯……」
我听到久米井细小的声音。
回过头去,看到一脸快哭出来的田贯凛站在那里,背包从她无力的肩膀上滑落。
田贯凛熟练地送时枝女士回房,并让她睡去。确认祖母睡着之后,她以颤抖的指尖从外面锁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