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多时间,起步本来就比别人晚。就算是这样,我仍通过培训班的考试,也开始接到小规模的工作,有总比没有好。
只是,现状是我依然挤不进那「一小撮」,必须另有收入来源才行。因为白天大都用来投入与声优相关的工作,剩下的时间不多。不听父母劝告,硬要来东京的我,绝对不想从事会令他们更伤心的「夜晚的工作」……再说,如果真的做了那种工作,交往多年的男友也会很难过吧。因此,我别无选择,只能在深夜的便利商店打工。
「那我先下班了喔,佳奈,接下来麻烦你了。」
「好的。」
库存顺利确认完毕,正沉浸在回忆中时,原本走进休息室准备回家的店长,从备货区探出头来。已换上公司规定制服的我,举起手小小敬了个礼,表示「了解」。
「善良」这个词汇就是为了店长这样的人而存在的吧,他搔了搔花白的头发,垂下笑咪咪的眼角说「谢谢、麻烦你啦。不过,女孩子一个人顾大夜班要小心喔」。一边这么担心我,一边递上一个塑胶提袋。我疑惑地往里面一看,袋子里装了满满的巧克力、三明治、饭团和杯面等东西。
「唉……店长,为什么给我这个?」
「代替员工餐,我请客。」
「可是,这么多——再说,不但有甜点之类可以保存很久的东西,还有蔬菜和洗洁精耶。」
「就当作随餐附赠吧。放心,不是快到赏味期限或必须丢弃的商品,全部都是好好付钱买的喔。」
「谢、谢谢您……」
我不由得紧抱着提袋,低头向他道谢。
老实说,这个月排了太多白天不赚钱的工作,钱包陷入危机状态。原本都做好下个发薪日前只吃纳豆拌饭配炒豆芽菜的心理准备了。真的非常……帮了大忙。
店长有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女儿,他总说「看到你就想起我女儿」,对我照顾有加。简直就像算准我正愁没钱似的——是说,我什么都写在脸上,他根本就看出我没钱了吧——才会像这样资助补给品。
「不过,除了袋子里的甜点和速食,也要好好吃点健康的东西才行喔!还有,就像我经常说的,有什么事就跟我联络,不要客气。」
对着一袋子的补给品,我难掩兴奋表情。看到这样的我,店长心满意足地笑着走出店外。自动门开了又关,发出轻快的叮咚声。最后,店内剩下我一个人。
——有什么事就跟我联络。
我没发出声音,默默复诵店长的话。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有事」呢?不过,我至今一次都没在值班时联络过店长。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不想辞掉这个待得习惯又符合我需求的工作,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如此善待我的店长多操不必要的心。
于是——今天我的地狱也就此揭开序幕。
◆
就我所知,从来没有一个把自己当神的客人真的是神。但我倒曾无数次祈求他们干脆全部当场死光,立地成佛。
谁都好,帮我杀了那家伙吧。不需要用残忍的手法,只要让那家伙从世上消失就好。可是,我又不想自己动手。所以,只是消极地,持续地想,那些所谓的「客人」要是能去死就好了。
「喂,结帐!」
正当我站在热饮加热柜前补足看起来好像少了几瓶的宝特瓶饮料时,背后传来一声大吼,吓得我缩了缩身子。
吓……我一跳。
这话没说出声,只是回头一看,果然站在那里的又是那个人。皱巴巴的西装,睁大眼睛瞪着我,摇摆不定的手高举在脸前,一如往常拿着最便宜的杯装酒。
——来了。
我悄悄握紧拳头,用力得指甲都陷入肉里,勉强挤出笑容。
时间已过深夜十二点。他是每天一到这个时间就会来店里的客人之一。
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当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他似乎每天都有酒聚,来店里时必定已经醉醺醺。还有,肚皮底下储藏的能源虽然很丰富,头皮底下的毛发资源却已面临枯竭。
我猜,中午以前他的头发还能用发蜡牢牢黏在头皮上,但随着时间的经过,渐渐一条一条剥落得不像话,连冷气孔吹出的微风都能将头发吹得随风飘逸,看起来勉强只剩发根与头皮相系。因此,我暗自给他取了「棉絮先生」的绰号。在我之前,另一个前辈店员值大夜班的时代,棉絮先生就已经是这间店的常客了。当时的店员陆续给他取过「落魄武士」、「啤酒桶」和「微蓬毛」等绰号。全都非常贴切。
为了不要太在意,我尽可能在脑中思考与他无关的事。然而,看到我这副态度,棉絮先生先是啧了一声,接着又龇牙咧嘴大骂:
「到底要让我等多久!看就知道有客人来吧!结帐的!」
「非常抱歉!」
不好意思,您也看到了,我正在货架前补货,背上也没长眼睛啊——当然我不可能这么说。让客人久等也是事实,我立刻低头赔罪,冲进结帐柜台。
棉絮先生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站在结帐柜台前默不吭声。我歪了歪头,望向他抓在手里、还未结帐的杯装酒。
「请把商品……」
「啊?」
「您、您不是要结帐吗?」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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