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接收资讯,很难真正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感觉就像在跟妖怪对抗。
要是摆明了这些事就是藤原先生做的,那倒还好。然而,充其量只能说不知道是谁拍的大量偷拍照,已经累积了整个纸箱。有时也会有写着怨恨或威胁话语的信跟着照片一起放入信箱。我猜,他应该是雇征信社查出我家地址的吧。有一天,看到偷拍照中夹杂了几张从不同角度拍下的老家照片,我差点吐出来。
每天每天都有不同程度的骚扰。不只如此,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骚扰的数量和种类不断增加,内容也愈来愈恶劣。或许不久之后,连住的地方都会被入侵,甚至偷偷设置窃听器。不、他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窃听了。被暗地观察的感觉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永远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无论睡着还是醒来,连洗澡上厕所时,都能感觉到一股视线。就算明知不可能也一样。
话虽如此,又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处境,我陷入完全的束手无策。一想到家人或朋友也可能遭到危害,我就不太敢联络他们了。光是摸到手机,脑中都会闪过藤原先生的脸,或许这也是我无法采取行动的原因之一。
——好累。
非常非常疲倦。对一切都感到厌烦。
连思考都不想思考。每天早上起床、用餐、工作,晚上淋浴、睡觉……连维持这些身而为人的基本活动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我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单纯只是因为连扯动脸部肌肉的力气都不剩。食欲降低,别说面包或饭团,连能量果冻饮都喝不下去。
然后,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开始追究事情为何变成今天这样。问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搞错了什么,当初到底该怎么做才对,什么才是正确答案?明知这些都已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仍忍不住不断回想。就像被关在笼中,心生了病的狮子,只会不停地绕着笼子打转一样。
而这样的螺旋团团环绕到了最后,等着我的只是黑洞般的绝望与虚无。
◆
就这样,时间终于来到了九月。这天我也一如往常,踩着被秋老虎晒得发烫的柏油路去上班。
「……小冴,我觉得你最近还是怪怪的喔。」
「哪有,没什么事啊。」
工作空档的休息时间,我正对着列印出的客户资料发呆,智香来到身边。这句话她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我也一律如此回应。连眼神都没有力气顾及,只能勉强扬起嘴角做出笑容。
一开始她还会骂「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没事!」,后来发现我无论如何都不松口,智香就什么都不问了。今天也一样,大概会一边叹气一边放弃追问吧——我这么认为,没想到这天状况有点不同。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说,那就不说也没关系……不过小冴,至少这个你拿去参考一下。」
两道修得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智香拿给我一张纸。我顺势低头一看,那似乎是不知道哪里的神社简介。
「嗯?这是什么……?」
大概是没有印好,朱红色鸟居和看似历史悠久的大殿照片边缘有些切到。神社名称以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体书写,下方条列出这间神社庇佑的各种项目。有结缘也有斩恶缘,两者居然能同时进行,还真方便。见我认真读起纸上的介绍,智香又在一旁语带犹豫地补充说明: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讲到我男友换工作的事时,话不是只说一半吗?」
我先是疑惑地睁大眼睛,随即想起上次去喝酒时聊到的话题,恍然大悟地说:
「……田所先生的事?上次好像说到,他在辞职前遇到了一点怪事?」
「对啊。那件怪事就是——我不是有告诉你,他原本的上司是个动不动就用职权欺压下属的混蛋吗……?」
接下来智香说的话,听完之后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据她所说,当时那个混蛋上司的下属半开玩笑地做出「去死」之类的诅咒,结果他竟然真的遇上凶杀事件,差点被杀死。不只如此,状况听起来明显诡异。
「幸好事情没有闹上新闻就是了……总之,我要说的是,田所之前待的公司离这间斩缘神社超级近,几乎是走两步就到了。」
「这么近?」
「嗯,然后啊,听说只要去那里求神,什么恶缘都能斩断,是挺有名的斩缘神社喔。那里也挂了很多希望谁谁谁去死,希望杀了谁谁谁之类的祈愿绘马。」
智香还说,神社最早祭祀的是一个和恋人殉情失败,只有自己死去的女人,这件事还挺出名的。所以,那里的神明特别愿意保佑遇到麻烦的女性。
「总之,因为公司就在那种神社附近,那个混蛋上司的历任下属发出的怨念,或许日日夜夜都在那里累积,日子久了终于爆发……这是田所喝醉时说的啦,我也不是那么当真就是了。」
「……」
祈愿也好,诅咒也好。
——只要向这间神社祈求斩缘,什么恶缘都能斩断……是吗?
我用力咽下了口水。
「智香,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我们不是聊过『客人是神』的事吗?」
「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合理的事就用不合理的方式对付,以神还神,以灾还灾,跟对方拼了啊。」
我听不太懂她想表达什么,歪了歪头。智香皱着眉头说:
「因为,不管我怎么问,小冴你就是不肯说嘛。可是,看也知道会让你苦恼到这种地步的,一定是客人的事……讲白一点,就是跟藤原先生有关吧?所以……想说至少可以让你喘口气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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