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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啊,我就在想,可是奥客的解释,就某种意义而言也不算错。」
「咦?」
「因为,神明本来就会降灾啊。」
……降灾?
我不由得疑惑地眨了眨眼。
「既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总是心血来潮摆弄人类的命运,还不带任何罪恶感,神明不是也有这一面吗?」
不只如此,即使人类已经努力奉祀,神明有时仍会挑剔供品,不然就是以人类信仰不够虔诚为由,动不动就降下天谴。智香愈说愈激动起来。
「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人类就怎么也没办法了吧?」
「呃……?」
「所以呢,若是把客人当神,我们再怎样也不可能做到让对方百分之百满意。我们人类只能尽人类的力,适度、适量做自己做得到的事。若是这样神明还要降灾,问题就在降灾的神明身上了。你不认为吗?」
照这个比喻来说,这次的事就是——遇到神明降灾在我身上了吗?
渐渐明白她想说什么,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放心啦,小冴。你已经很有诚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了。我都看在眼里,可以打包票。」
「……是这样吗?」
智香拼命想鼓励我,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同时我也忍不住深入思考了「诚意」和「客人是神」的另一种意义。
人类无法改变神明。正因如此,我们只能展现诚挚、完美的态度。
比方说,我对藤原先生,真的有展现了诚挚完美的态度吗?
对于他的种种言论和行为,我经常暗自烦躁、嘲笑或轻蔑。我这种打从心底嫌恶对方的态度,就算没说出口,会不会也自然传达了出去?毕竟说到底,我的本性还是那个毒舌小冴。
为了消除口中难以言喻的苦涩,我伸手拿起盘子里的牛肉串。用水果与洋葱熬成独门酱料腌渍过的牛横膈膜愈嚼愈香,满口鲜甜,好好吃。
「智香好厉害。」
咽下牛肉,我喃喃地说。
「你工作的时候,分得清楚到哪里还安全,到哪里算出界。我觉得真的很厉害。」
「不、遇到麻烦时我也是会很苦恼的啊。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我能像这样给你下指导棋,只是因为那件事与我没有直接相关。」
「不只是这样喔,你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
「就跟你说不是啦……不过,好吧,话都说这么多了,我就再跟你分享我的另一个信条。」
在额头前竖起一根手指,智香先卖了个关子才斩钉截铁地说:
「『不对劲』的感觉不会背叛你。」
「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人类也是一种动物。比起安全的处境,动物本来就对危险事物更敏锐。判断『这个没问题』的直觉往往容易失准,莫名觉得『这个不太对劲』的时候,却通常不是错觉。绝对有某种原因,才会让人产生不对劲的感觉。这种时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所以,只要觉得怪怪的,就得马上逃离——智香这么说,我点点头。
不对劲的感觉都其来有自吗——
我想起白天应对藤原先生时的事。他只说了一句「好吧」就怒挂了电话。就算姑且不提这个,在那之前,我帮园田小姐找借口拒绝约会,真的做对了吗……
如果说要相信自己「不对劲」的感觉。
我说不定已经错失逃跑的时机。
脑中不经意闪过这个想法,我赶紧甩头,想甩掉这个念头。
「总之,这次的事已经过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们人类就做个人类,遇到讨厌的事用喝酒吃肉来带过吧。来!快点吃!这家店的烤糯米椒和烤牛心也超好吃!」
「唉,是喔!」
智香说得没错。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时还能正面思考的我,却被之后藤原先生采取的行动吓坏了。
◆
「不对劲」的感觉真的不会骗人。
先说结论——藤原先生那句「好吧」,指的只是「好吧,我懂你们的意思了」。他对整件事可一点也不愿意接受。
被藤原先生直接突击的园田小姐,打了近乎哀号的客诉电话来,是隔天一早的事。
原来那天晚上,藤原先生打了电话给园田小姐,坚持「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而且,园田小姐原本不想接电话,是他重复拨打了几十次,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接起电话后,藤原先生又花了整整一小时试图说服。没想到他会对只见过一次面的对象如此穷追不舍,没有事先叮咛「今后请避免私下与她联络」是我的疏忽。一想到自己造成了园田小姐精神上的痛苦,我压力就好大。
不只如此,园田小姐的个性之软弱,似乎也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测。
『樋口小姐,我办到了!莉央答应再跟我吃一次晚餐了!』
几乎与园田小姐客诉电话同时打来的,是藤原先生开心报告的电话。我用手指按压丝丝作痛的太阳穴,连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回答「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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