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桐岛
“明天,我要去未来。”
在电话另一头,她正很自然地说着。我从两周前的“昨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从她口中是第一次听说。
胃的底部疼得想被夹在火上烤。口中弥漫开烧焦的臭味,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抓着电话的手心渗出汗水,尽管现在是半夜,周围似乎泛起青白色的光。即使知道这是幻觉,那份异样的命令让我目眩神迷。
“桐岛,你在听吗?”
她似乎惊讶于我的不言不语,不断询问着。我坐在楼梯中段,说着“啊”“嗯”之类干巴巴的回话,对自己僵硬的喉咙倍感厌恶。我一直都这样,一到重要的时刻就变得无能。这次也是一样。
我不说话,电话忽然毫无预兆地挂断了。我似乎在眼睛周围看到了黑洞。在那中间我拼命集中精力,脑中浮现出一片纯白。丧失的感觉与惊讶掺杂在一起,很痛。
明天,想要说话也不能够了。这是和她说的最后的话的。
这么短,我说的话可以说连对话都说不上。就这样,结束了。
我让手机滚落在地,仰躺着看向天花板。刚刚幻想中的青色的光已经离开了身侧,现在留在天花板上。我仿佛身处暗淡的洞穴之中,缓缓吸入冰冷却清新的空气,放松身体。我放松紧张的肩膀,叹了口气。
明天,我和她都将踏上旅途。再也无法相见,渐行渐远。
公历2012年。
人类明天将会毁灭……据说是这样。至少我们一直以来是这么被教育的。
为什么会毁灭,现在谁也不知道。但人口数确实在骤减,如果现在编黄页,大概会比学习教科书还薄吧。据预言,这些少数剩下的人类,也会在明天全部毁灭,地球上的智慧生命体将全面崩溃。
但人类也并非虚度了长长的年月。在人类顺利繁荣的时刻,世上就有被嘲笑一部分学者,作为研究成果,成功使我们的城市的时间“迷路”。理论或理由之类我完全不懂,但是,时间忘记了作为前进目标的明天,我们成功让它迷路了。结果我们所住的城市,一直重复着“今天”这一天。
等待着人类毁灭的“明天”的每一天。季节永不流转,秋冬之交有些刺骨的日子延续着。准确地说,并不是城市的时间停止了,仅仅是,它进入不了明天。
所以我们为了生存,需要食物。商品流通早已停止,唯有自给自足。我与当时同年级初三的她一起下田做农活。她美丽的双手一天比一天粗糙。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她自己对此毫无察觉,这更令我难受。
生活一方面在变化,但也有人不随其改变。
即使城市处于这样的状况,那些时间研究者仍继续着自己的研究。
然后这一群人在停止的时间里,终于研制出时间旅行的技术。他们并没有将这种技术直接用在自己身上,而是让我们这些城镇里存活下来的孩子背负起时间旅行的义务。当然,也只限于通过检查发现有此才能的人。
学校的课程变为仅和时间旅行有关的课程。老师也换了,我们开始被近乎疯狂地密集灌输有关世界史与日本史的知识。当然,这是因为我上的是到过去去的班上的课程的缘故,去未来的人大概学习了些别的东西吧。
前往过去的目的是寻找人类灭亡的原因。然后,把信息传到今天。
科学家开发的时间旅行的方法是单程的,一旦起飞,便再也无法回到这个时代。所以飞向过去的我或我的伙伴们,只能在那个时代生活。
与飞向未来的她的诀别,就此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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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旅行有相应的体质。有人适合去未来,有人适合飞往过去。体质不合适的人连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至今都每日过着田间生活。
于是我拥有去过去的才能。她则是被认定应该去未来的人。
所以明天,我和她将要分别。融入不同的时间洪流,擦身而过。
这其中存在有我们的意志吗?
也许就是因为没有,我不自禁的想到,所以今天在电话里才相对无言。
明天,我将踏上去“昨天”的旅途。
我并没有拯救人类的荣耀感,心境十分悲凉。
B 八草
挂断电话后,我直接倒在了床上。站着伸出手指尖就能碰到的天井,以大字型躺着仰望就忽然变得遥远。这也许与飞向未来对当事人而言只经过很短的时间,但实际上却跨越了不可思议的年月有些相似。我还没有飞,所以不知道。
在等待明天时间旅行到未来的那个夜晚,我和作为男友的桐岛打了电话。从被选为时间旅行的成员以来,关系一直很疏远,处于我们真的在进行男女交往吗?的状态,所以说实话,在打电话的时候实在很困惑。
桐岛似乎状态也差不多,除了“啊”“嗯”没说什么。他平时也不是话多的爱社交的性格。虽然平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所以,戏剧性的离别。
什么不小心隔着电话呜咽出声音之类的。
并没有期待这种东西。因为知道不会有。
我举起了指甲开裂,指尖变形的右手。因为不习惯农作,手很粗糙。
如果去了未来可能不止这种程度。这种觉悟我也是有的。
我们被送往未来的理由是去“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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