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有可能一辈子不再提笔画画,而这就是妈妈要的。她就是看准这种效果,才会逼我亲手撕破自己的画吗?
小葵说出自己心中的憎恨。她恨霸凌自己的人,似乎想借由自杀对他们造成精神打击。
那我呢?如果问我恨谁,我应该会选择妈妈。可是我没有恨到会在遗书中留下恨意。目前我并不打算写遗书。大人肯定会烦恼我为何走上绝路,最后可能推给念书念到神经衰弱,或是承受不了考试的重担之类。
其实我只是失去活下去的欲望。觉得再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想放弃自己的人生。我是胆小鬼,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是服从妈妈的人偶,只会扮演优等生的空壳子。这就是我。如果可以自己选择寻死,至少我能骄傲地说,我的人生属于我。所以我才要自杀。
与小葵和阿凉面对的问题相比,我自杀的原因好弱,好丢脸。我觉得活着好累。一言以蔽之,就这样而已。
这世界上众多不考虑自杀的人,为何能活下去呢?因为他们幸福?有未来的梦想?有生存目标的人很坚强。内心有相信事物的人十分坚毅。据说民众信仰宗教愈多的国家,自杀率愈低。但究竟是教义禁止自杀,还是内心有坚定信念的人本来内心就强大呢?
寻找行李箱的过程中,阿凉开口。
「事后回想起来,我会这么觉得,自己在世界上如白驹过隙,没有对社会造成任何影响就消失,人生就像泡泡一样。我想在死前做些什么,才决定帮忙寻找【夏日幽灵】的遗体。也有可能对自己打篮球半途而废念念不忘。大家都很幸运,有未来可言,我羡慕他们。我感受得到,自己心中愈来愈嫉妒能活很久的人。」
我们飘浮在能俯瞰铁路转辙器的地点上。
「如果不留任何痕迹死亡,那当初为何要诞生?我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呢?」
我没办法回答阿凉的疑问,所以默默地听他说。如果我随口说出似是而非的回答,他肯定会瞧不起我。
事前缩小的搜索范围中,我们已经调查了八成以上。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究竟是哪里漏掉了呢?幽灵状态下的我们能在地面下高速移动。因此埋住的行李箱可能闪现在视野中,结果我们没发现而漏掉。我无法保证没有这种可能性。
「抱歉,如果我的飞行技巧再好一点,就能更有效率地寻找了。」
小葵表示歉意,她还是一样无法顺利飞行。佐藤绚音牵着她的手,陪在身边。
「小葵的灵魂会前往你想前进的方向。你想去哪里呢?来,仔细想想看。你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地方。」
佐藤绚音会不时鼓励她,并且松开手。可是小葵只会在空中转圈圈。好不容易往前进,下一瞬间却会突然角度刁钻地飞向别的地方。
「我的灵魂似乎不太会决定方向。可能因为我缺乏自信,畏首畏尾,哪里都前进不了。只会钻牛角尖地打转,最后像逃跑一样乱飞到不知名方向。」
听小葵说她在学校遭到霸凌,拒绝上学,现在茧居在家中。可能因此对灵魂产生影响。
「没关系,牵着我的手飞行即可。我会看着那边,小葵你帮我注意反方向即可。重要的是有人和我一起寻找我的遗体,视野变成两倍,找到的机率也会增加。」
佐藤绚音鼓励小葵。
我们像水肺潜水一样,身体潜入铁路旁的地面下。穿梭于埋设在地面下的建材丛林中,寻找行李箱。
休息时间,佐藤绚音反覆问我们相同的问题。
「为何你们会协助搜寻遗体呢?」
一开始是为了她。想挖出埋在地面下的行李箱,使她的遗体重见天日,让她呼吸。可是现在连我也不明白了。
说不定我们三人都想尝试接触死亡。找到遗体,亲眼目睹后,做好自己死亡时的心理准备。打开行李箱后出现的遗体,是佐藤绚音的身体。同时也是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
我们四人在夜空中飞行。
地表上整片都是城镇的灯火。
有多少家家户户的灯光,就有多少人生活其中。
光是想像就觉得好荒唐。
然后到了暑假最后一天的晚上。
就算八月结束,也不代表夏季到此告一段落。如果没找到行李箱,就继续找到进入秋季为止。虽然我这么想,可是高中第二学期开学这件事更重要,而小葵到了九月依然拒绝上学。
「我还是会穿上制服,试图前往学校。我不是不想去,可是一接近校舍,我就会呕吐。然后蹲在路旁,一步都走不了。」
小葵的父母似乎也不打算强迫她上学。
「我父母基本上对我漠不关心。可能因为我是爸爸的拖油瓶。爸爸再婚,所以我和妈妈没有血缘关系。」
当天夜晚,我们决定搜索县界铁路旁的地面下。这条路线行经住宅区外侧,两根铁轨反射着月光。我们贴着地表飞行,同时穿越下班途中的上班族搭乘的电车。然后直接潜入地面。
起先的一小时毫无成果。
我们换个地点,继续搜索。
「有发现吗?」
在地面下错身而过时,阿凉询问。
「没有。」
「如果连这里都没有,要找其他地方吗?」
「可能得重新检讨搜索范围。或者考虑到可能遗漏,得再找一次相同场所。」
这时候传来佐藤绚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