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多惠慌忙坐正,毛毯抵在肚子上。
“多惠,现在好些了吗?”
仿佛还在梦中,杜理子的声音听上去远不可及。
“还,还有点烧……。话说,学姐怎么来了?现在几点?”
她摸了摸枕头边上,找不到手机。窗外太阳已经爬到天顶。
“五、六节休课,我就过来探病了。”
正坐着的杜理子身边有一个托盘,上面的茶壶正冒出热气,旁边还有切好的苹果。注意到多惠的目光,她伸手去碰了碰:
“要吃吗?”
“啊……那,就一小块。”
接过牙签扎起的一块苹果,咬下去。果肉水嫩,冰凉的感触仿佛豪无阻塞地渗透到全身上下。
“学姐离这么近,会被传染的。”
“没关系。我从小就没感冒过呢。”
她不像会说大话的人,所以大概是真没感冒过了。也不知道是身体好还是平常注重健康卫生。要是自己能替杜理子承受所有这些不幸,该有多好。多惠心想。不如趁受了风寒的机会,把所有伤病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死掉。那样的话,杜理子也会为她流泪吧——只是流泪,却不知道是多惠替她背负了死去的命运。我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了,她为什么还无动于衷?那不就白白死掉了。生病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心底软弱,性格里恶劣的部分也全反映到脸上。
杜理子想为她盖好被子。多惠动动腿,把被子掀了回去。
“可以牵我的手吗。”
多惠说,伸出手去。杜理子一言不发,握住她的手。有些冰凉,皮肤干燥的多惠的手。杜理子手心宽大,手指纤长。她牵住多惠的手,仿佛牵着孩童的手。
“可以紧紧抱住我吗。”
说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杜理子也该退缩了吧。杜理子还是一言不发,握着多惠的手,把她拉过来。多惠上身失去平衡,以为要从床上跌下来,却被抱住了。感受着纤细的手腕环在腰际,她的脸颊摩挲着杜理子的胸口。曾在电视上看过,说猫咪用脸颊去蹭主人,是为了留下自己的气味。杜理子的身体有各种各样的触感。触感粗糙刺激的外套,薄薄冰凉的衬衣,上面有小小的硬质纽扣。里面传来肌肤的温度。
“可以……和我接吻吗。”
那天的露天温泉里,杜理子与纱智接吻了。多惠确实看见了那个瞬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和女生也可以接吻,原来女生喜欢上女生也没关系。都是杜理子告诉了她。如果不是杜理子,事情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杜理子,她才不会有想要和谁接吻的想法。如果不是杜理子,她才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都是杜理子不好。全都是杜理子不好。
手指抚平从额头垂到额角的头发。短发打着卷。她讨厌自己早上睡醒时候,一定会翘起的短发。她喜欢杜理子的长发。杜理子的手指拨开多惠的短发,寻找着应该亲吻的地方。她温暖的影子落在多惠的肌肤上。
“为什么,学姐愿意和我接吻呢?”
为什么,我想和学姐接吻呢。她明知道杜理子喜欢的是纱智。这样也太奇怪了。难道自己眼里,杜理子的嘴唇就那么廉价吗。太奇怪了。说想和学姐接吻的是自己,问学姐为什么要和自己接吻的也是自己。太奇怪了。
“这样做……这样做也太奇怪了。”
“不奇怪哟。”
杜理子轻声说。她的低语好像包裹了整个世界。不奇怪哟,杜理子会说。因为杜理子很温柔。因为杜理子比自己更成熟。
因为杜理子喜欢纱智。
“我,喜欢杜理子学姐。世界上最喜欢的,就是杜理子学姐了。明明喜欢,却说不清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我,也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哟。”
被紧紧抱住,泪珠就掉了下来。泪水落下,浸到杜理子的衬衣里。冰凉的衬衣被泪水润湿,散发出温暖的气味。腿像鱼鳍一样失去知觉,只有被她拥抱着的上半身还有触感。
“多惠一点也不奇怪。”
杜理子抚摸着多惠。好像要将自己的话语写在她的身体上,抚摸她的脑袋,抚摸她的脖颈,抚摸她的脊背。温热的手心支撑着多惠孱弱的身体。
“我也有喜欢的人。我喜欢小纱。所以,昨天我向她表白了。”
“唉,昨天?”
多惠想抬起头,却浸在杜理子的气味里一动不动。身体好像变成了泡沫。
“那之后——告白之后,纱智学姐是怎么回答的?”
“嗯,然后——”
能与这届学生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老师们对此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只是最近几天停课越来越多。尤其是下午的课时,也不布置作业,就把学生打发回家。
杜理子的班级从第六节开始就没课了。代班老师来点了个名,紧接着就解散。几个同学商量着之后去哪儿打发时间,杜理子跟在她们后面走出教室。其他班级似乎也一样停课,走廊上挤满了人,宛若放学后的光景。找到想见的那个人,她踮起脚,朝那边挥挥手:
“小纱——”
“哦哦,小杜理——”
纱智也挥手回应。“这是要去沙龙?”
“嗯。小纱呢?”
“要去得去当然去。”(注:原文为“行く行く几世饼”,其中“几世饼”(いくよも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