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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忿忿地唾骂,又啐了一声。
不知道她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还是心里焦急,也可能是两者皆有。
「案主是『机关』。」她压低声音,急着把话说完。
「喂,我没有要问那么多──」
「请听我说完。」
这句话听起来像在惨叫。
「GRU已经在丝塔西娅姊的身边展开行动了。」
一瞬间,我以为四周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嘈杂的人声,还是远处传来的沙哑歌声都消失无踪。
我一脸老哥听妹妹耍任性时会有的那种呆愣表情,沉默不语。
「……跟姊发生过关系的军人,打算带着『ОВД(华沙公约组织)』的最先进机种流亡海外。」
那真是太猛了。简直跟MI6的○○级人员没两样。
「丝塔西娅也被怀疑了?」
「幸好没有……可以这么说吗……因为姊跟KGB走得比较近……」
「水族馆」也无法立刻出手,但一有办法出手就会构成对「机关」的政治事件。
因此他们现在只能呜呜地低吼,在周围打转观察情势。
玛丽亚语带保留。就算跟我解释清楚我也听不懂,所以这样就够了。
比起那些政治啊什么的,我还有其他堆积如山的问题需要考量。
「案主想怎样?」
「……暗杀那个人,夺取文书证据。借此抢先GRU一步。」
「丝塔西娅的安全有保障吗?」
「应该有。丝塔西娅姊是莫斯科第一,GRU没有证据也不敢怎样……」
「找我的理由是?」
「我想应该是因为万一失败,哥对『机关』来说是存在可否定的人才。」
「报酬。」
「暴雪」有问必答的机械式对答,在这时戛然停止了。
我抬起脸来看向身旁的玛丽亚。她的脸不在那个位置。
玛丽亚就像屋顶积雪落下那样,无力地在我身边蹲下来。
比雪更白的脸,望着我的眼睛。双眸直勾勾地注视我。长大了,变漂亮了。
「……等等,哥。你想接吗?」
「当然。」
这没什么。我一如往常地回答。我的袖子被用力一拽。
「…………不可以。」
当然,只有玛丽亚会这么做。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甩动着黑发摇头,不停重复。
就像很久以前在地窖里做过的那样,妹妹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握住我的袖子。
「……哥,这样可能会没命的。」
「对,丝塔西娅会。」我说了。「连带着我也会……然后就轮到你们了。」
说个笑话。
有一次总书记在演讲时,某人打了个喷嚏。总书记问是谁打的喷嚏。
没有人回答。于是总书记从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开始,一个个依序肃清下去。
等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时,那人浑身发抖说了。是我打了喷嚏。总书记表示:
──没关系,同志。保重!
「你明明都知道却还是来找我商量,可是又露出这种表情,看来你还太嫩了。」
我最拗不过的,就是玛丽亚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这副表情。
玛丽亚咬住嘴唇,头低了下去。黑发流泻遮住脸庞。手依然握着我的袖子。
「……啧。」
然后故意啧了一声让我听见。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把你那毛病改掉啦。」
「不要……都是丹纳哥害的。」
玛丽亚这么说完,嘶了一声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她用手掌擦擦眼角,终于抬起头来。
所以我也觉得,我还是该对她说点什么恰当的话才好。
「好吧,该怎么说呢?别担心啦。」
要用我这粗糙的手指去摸还真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摸了摸妹妹的黑发。
「我会尽力而为的。」
◆
首先第一步是扶起掉在地上的特大号轮胎。
我扶起废弃卡车轮胎,再用浑身力气把它推倒,然后再扶起。
才做一、两遍就会全身喷汗气喘吁吁,但这就表示有运动效果。
我咬紧牙关,就像在玩一个有趣的玩具那样抓住轮胎。
为了让我能够扛着冲锋枪到处奔跑开枪杀人,这是最重要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