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歌声还是一样富有磁性,相当有吸引力。
即使肋骨唱片的音质沙沙作响,好歌一样是好歌。
再说我这辈子从来没在意过什么音质。光是能放音乐就够伟大了。
「哦,老兄好眼光,好耳力。怎么样?这是限定图案,要买趁现在!」
「我考虑看看。」
在切尔基佐沃市场,我随口应付店老板的叫卖,但也稍稍考虑了一下。
虽然不是能奢侈享受的身分,但也没穷到不能犒赏一下自己。
既然丝塔西娅在忙,这段期间就得待在家里消磨时光──……
──音乐这玩意,也算是个颇有文化的兴趣。是不是?
感觉挺像样的。我可以去捡台坏掉的留声机回来,拜托玛丽亚修理。
当然工钱不会少给──然后就可以来听爵士的肋骨唱片了。
坐在地窖深处,倾听这个异国女子的沙哑歌声。
旁边再来杯伏特加。卡拉希尼柯夫就免了。
这在我的想像中,似乎称得上是一种高级享受。
即使没伊利亚•穆罗梅茨上尉那么像样,也还满有格调的。
有格调,换言之就代表有余裕。
有余裕就表示可以跟家人一起吃好料,可以去找女人,也能听音乐。
「哎哟,抱歉啦,同志!」
「要让你失望了。」
我赏伸手碰我口袋的小鬼心窝一记肘击,不理会痛得叫不出来的小鬼抽出信封。
然后拿出卢布纸钞,用手指夹着递给店老板。
「给我一张。」
「谢谢惠顾,你太棒了!」
店老板用油纸包好刻在X光片上的唱片,拿给了我。
不明人士的骨骼照片,刻着不明女子的歌曲。
不,我知道她的名字。她叫爵士。这样就够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纸包,继续前进。
钱减少了,换来了一张唱片。不过就是这点小事,却让我脚步变得轻快。
让我毫无意义地想把它拿出来看──当然我不会这么做。
要是有人以为我带着值钱货,麻烦又要找上门了。就像刚才那小鬼一样。
所以我快步钻过黑市的人丛,一路往前走。
可能因为二一六○奥运将近的关系,黑市的那些人似乎也显得更生气勃勃。
「来来来,在奥运开幕前先买台电视吧!千叶制,萤幕不用装放大镜一样清晰!」
「一九八○莫斯科奥运的旋转电视机!口袋放映机专用胶片!」
「投注奥运奖牌得主,赌金从一卢布起跳!」
我从出生以来,就跟运动和体操之类的比赛毫无缘分。
什么奥运,本来我也觉得到死都跟我无关──……
──但把它当成一种庆典活动的话,或许也不赖。
我可不会因为别人为了自己不感兴趣的事起劲,就乱发脾气。
这样想来,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余裕?
有钱就有余裕。也就是说余裕能用钱买到。确实有这个价值。
──就这层意义来说……
玛丽亚啜饮那种苦到不行的泥水,也不是件坏事。
意思就是我妹妹自己赚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乐在其中。
用映像管显示器与计算器塞满整个房间,换成从前的话也是无法想像的事。
我一边从咖啡摊闻着焦香味,一边毫不客气地坐到她旁边。
双臂抱胸站立的黑发少女,凶巴巴地低头瞪我。
「午安,同志……你今天很准时。」
「因为我理解到时间的宝贵了。再来就是被赶出来了。」
「……啧。」
烦躁的咋舌。玛丽亚火气很大地咬住嘴唇。但是迟迟没有下一句话。
我想跟她聊聊叫爵士的女人的歌声以及留声机,看了看她的侧脸。
然后把抱在怀里的肋骨唱片包装放到旁边,漫不经心地望着走在路上的群众。
每个人要不是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就是抱在怀里,匆匆忙忙地走动。
「有急件吗?」
就在我身旁,我感觉到玛丽亚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什么都还没说啊。」
我托着脸颊面对人群,只用眼睛瞥了妹妹一眼。
「你没喝咖啡。」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