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我戴着汗水淋漓的头套,嘴里念念有词。热死我了。
饭店的套房。一台前所未见的奢华暖炉在我旁边发热,害得我这么凄惨。
我在关灯的房间里,一个人活像培根般被慢慢煎熟。
停电在莫斯科是常有之事。是下雪害的。电线有时会承受不住雪的重量。
我常常在想,人生什么的就跟工作一样。
但是,这个不一样。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我的工作。
我很想把手指伸进头套空隙搔搔脸颊。但我硬是忍住。
总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在白费工夫。但是,白费工夫就表示有余力。有余力就表示安心。
一个呆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人,与一个蹲在暖炉旁边的人。
我不知道夜视镜中的红外线热成像会怎么区分这两者。
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白费工夫的积少成多维系着我的性命。
──至少,以往是如此。
只能尽力而为了。还是一样没长进。
「……啧。」
听见的脚步声有七人。这数字很不妙,不吉利也要有个限度。
只要是「清理人」都知道,七是突击队的基本战斗单位。
就算十五岁的小鬼不知道,二十四岁的丹尼拉•库拉金当然有这个常识。
脚步声当中五双沉重,两双轻盈。虽然讨厌,但看来状况还不到最糟的地步。
比起一整个生化士兵分队,包含生肉好歹还轻松一点。目前还能这么说。
不久,脚步声在房门前整齐地停下。我吸一口气,重新握好枪把。
我举起老旧的冲锋枪──已经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枪枝,将枪口对准了房门。
门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来吧,屋里可没有陷阱。
铰链打开一条缝。房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门缝。从中能够看见白色的防弹衣和形似骷髅的头盔。
「该死!还真的是特种部队!」
我扣紧扳机,让冲锋枪像水管洒水般吐出穿甲弹。
波波沙(杀啊),波波沙(杀啊),波波沙(杀啊)。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唔哇!」
「呃啊!」
黑暗中火花迸散,传出惨叫。我看见其中一人的防弹衣喷出了润滑油。
然后一颗金属蛋从那家伙的手里落下,发出尖锐的噗咻声。
「『清理人』!」
「该死!」
我明明没那余力却还不忘口吐恶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当然是往窗户跑。
「快啊快啊快啊!」
背后伴随着轰然巨响,红色火光张牙舞爪地杀向我。
是AO─63双管突击步枪(阿巴坎)撒出的重金属子弹。
正常人用起那种怪物枪械的话手臂会被后座力轰掉,但生化士兵另当别论。
高级家具或暖炉被撕碎成我熟悉的模样,我忙着踹破窗户。
没笨到先上锁。轻松得很。
「永别啦,诸位同志!」
下个瞬间,滚落在长毛地毯上的手榴弹(RGD-5)炸开,我跳进了莫斯科的黑夜。
空气冰冷得像一把利刃。穿着开洞的防弹衣感受特别深刻。
(插图010)
──得拜托她帮我缝一缝了。
不过,要拜托丝塔西娅做这件事恐怕有点难度。
毕竟丝塔西娅生起气来,那可是比特种部队还可怕。
◆
「丹纳…………丹纳?」
最享受的清醒时刻,不知为何总是让人想再多睡一会儿。
白细且柔嫩的手臂,轻抚我的身体。
就像在对待一个陶瓷娃娃,我温柔地握住她修长的手腕。
我一边小心注意着别把它折断,一边想把她就这样拖进被窝里──……
「丹纳,不可以喔。已经天亮了。」
丝塔西娅轻声笑着,手指跟我稍微交缠后,就像猫儿那样溜掉。
我死心地撑开眼皮,从我与她的体温犹存的床上坐起来。
柔软的地毯和高档的床,还有遮住窗户的窗帘,全都跟过去的集合住宅有着天差地别。
只有三样东西没变。就是我与她,以及那个小小的茶炊。
「早晨每天都会到来啊,就跟中午送到的牛奶一样。哪有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