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普通语言学教程

的、沉甸甸的、单纯的塑胶袋,不知道会有多幸福。但是不可能,因为我确实看见了。

  看见在教室里看过好几次的褐色头发、飘逸的百褶裙。

  没听见撞击地面瞬间的声音,是因为基本上本来就听不到,还是因为我吓坏了?我甩开檀优里的手,跑向出去阳台的门。指头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锁。当我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来到栏杆旁,整个人跪倒下去。

  一个全身关节朝奇怪的地方弯折的女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片血泊……不可能看错,就是山雾梢绘。

  这一刻,就在我的眼前,她被杀了。

  比起影子坠落时预测的地点,我觉得她的身体更往右偏。是我的心理作用,或是落地时身体因撞击而弹跳,还是她的理智不愿意放弃生命,让她最后一刻在空中挣扎,稍微转动了命运之舵?

  「这下你就明白我不是凶手了吧?」

  我双膝跪地,仰望走出阳台的檀优里。

  她处在逆光之中,脸化入了一片白茫。

  「我甚至没有靠近山雾梢绘。我在这里跟你说话,我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很可惜,看来……你的假说是错的。而且灯花过世那一天,我请假没来学校,根本就不在她附近。」

  就像要配合只能失魂落魄的我,她慢慢地蹲了下来,接着温柔地微笑,就像在鼓励和同伴走散的可怜动物。

  「谢谢你。八重樫卓一直在山雾梢绘的附近徘徊,碍事极了。我一直想方设法让八重樫卓远离她。多亏了你,我顺利葬送了山雾梢绘。」

  我吃力地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不会再有人死了。不会再有人想死了,校园会回归和平。所以,我想在这里算个总帐。你就是凶手、是你操纵他们的精神──我不想带着这样的嫌疑继续度过剩下的校园生活。所以,你可以向我道歉吗?」

  连跪着都让我难受,好想当场趴倒下去。

  「『是我冤枉你了。我错了,我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再纠缠你。对不起,请原谅我』──你可以这样跟我说吗?」

  之所以拒绝,不是出于正义感。也不是渺小的虚荣,或弱者的逞强,而是因为我连挪动指头一丁点的力气都没了。

  「我知道你需要心理准备,所以我等你到暑假开始前。请你在放暑假前来找我,好好地向我道歉。还有,可以请你告诉你的同伴八重樫卓,叫他也不要再来烦我吗?如果做不到,我想你……大概没办法在九月开学时回来上学,因为你应该会在开学前就想死了。」

  心脏猛地重抽了一下,就好像它咽了一口唾液,几乎发痛。

  「你不会为了教室而受到『调律』,也不是必要的祭品,就只会单纯地想死。懂吗?如果能够,我也想和你一起毕业,往后也想跟你保持适当的距离。所以拜托啰,我等你来道歉。再见。」

  她离开社会科资料室,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上方传来八重樫的咆哮。

  13

  霏霏细雨,就宛如连天空都在为故人之死哀悼。

  应该没有人有闲情逸致说这种风雅的话,但事实上山雾梢绘的守灵仪式全程都在雨中度过。守灵和告别式,好像只需要参加其中一边,但告别式和上课时间重叠,因此参加守灵比较实际。穿制服到场就行了。烧香的规矩,基本上先是合掌膜拜──没有任何一个同学不知所措,因为令人悲伤的是,我们都已经太熟悉葬礼了。

  小早川灯花那时候,因为我们不同班,我没有参加,但全班相约一起去的村嶋龙也和高井健友的守灵仪式,我也参加了,知道流程步骤。

  园川语带炫耀地说山雾梢绘家信的是净土真宗,所以诵经内容应该和之前的两人不同,但我当成耳边风,连应声都懒。听起来有些呆笨的木鱼声和诵经声实际响起之后,葬仪会场更是沉浸在泪声之中。发色和女儿一样明亮的山雾梢绘的母亲嚎啕大哭,声音大到令人担心会不会被师父制止。父亲放在膝上的拳头握得死紧。至于山雾梢绘的男友森内仁,都轮到他上前烧香了,却走得一步慢似一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腰腿出了问题。他手中握着我之前在山雾梢绘的书包上看到的钥匙圈吊饰。

  守灵仪式结束后的餐饮招待,班导预先向家属告知学生都不会参加。该如何应对家属,班导也变得熟门熟路了。我们待诵经结束,便鱼贯离开殡仪馆。学生们的塑胶伞就像一朵朵悲伤的绣球花,在夜晚的街道上无依地款摆着。

  山雾梢绘跳楼之后,警方立刻赶到,我和檀优里因为是目击坠楼瞬间的重要关系人,被要求说明当时的状况。我不知道檀优里是不是享受那种情境的虐待狂,但总之她从头到尾都不肯开口,结果必然地搞得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说明。杀死山雾梢绘的凶手就坐在我旁边,但面对警方,我又不能扯一些蹩脚的谎。若是如实陈述,以结果来说,只会证明檀优里的清白,以及山雾梢绘的确是自杀。我实在太无力了。

  「……垣内。」

  八重樫站在我旁边。

  「她说的是真的。」

  「什么事是真的?」

  「灯花上吊那一天,那个臭女人──檀优里她请假没有到校。B班的点名簿纪录是这样没错,我问了竹崎,他也说她真的没来……灯花上吊的时候,她真的不在灯花附近。」

  「……这样啊。」

  「如果我……我再更机警一点的话……」

  不,是我不好。不对,是我的疏忽。不,是我。不,就是我的错──争执了半天,我们筋疲力竭,不再继续争下去了。我逃避地转移视线,发现一个意外的身影。是美月。

  她一边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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