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词,拜托他告诉我村嶋龙也过世时的状况。结果他禁不住露出迟疑的复杂表情,但应该是感受到我的严肃,回绝了邀他去福利社的朋友,一起到中庭长椅坐着回答我的问题。
「我真的无法相信……阿龙居然会寻死。」
「……我也这么觉得。」
「可是那不管怎么想都是自杀啊。」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膝盖受伤这件事,似乎带给他很大的打击。」
村嶋龙也以前是篮球队的,而斋藤直树现在还是篮球队的成员。因为原本就认识,他的口吻流露出悲痛之情。
村嶋龙也是在小早川灯花自杀后过了一星期又几天的六月六日星期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时斋藤直树经过新大楼四楼的走廊,正要前往职员室询问顾问当天的练习内容。这是他在队上的工作,也是每天一定要做的例行公事。结果他听到视厅教室那里传来学生的叫声。
「那应该是阿龙的朋友。那个学生用拳头敲打视听教室的门,所以我问『你在做什么』,那人说『阿龙想要寻死』、『跟我一起阻止他』。」
这突来的状况让斋藤直树慌了手脚,但他还是从门上的小窗窥看室内。结果他看见村嶋龙也在里面,脸色是前所未见的灰白。村嶋龙也坐在椅子上,用缓慢得可怕的速度正在写着什么,运笔小心到了病态的程度,彷佛一笔一划都在削去他的生命。
「我当时也有点陷入恐慌,以为阿龙是被人威胁,被逼着签下可怕的合约。因为状况太莫名其妙了,我拜托在场的阿龙的朋友说明状况,但那人也搞不清楚。那个学生说午休的时候,阿龙突然说要死,就这样跑进视听教室,锁在里面不出来,说他要跳楼,叫朋友不要阻止,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斋藤直树就像村嶋的朋友先前做的那样,用拳头敲门大声叫喊。
「你在做什么!出来啊,阿龙!」
他试着转动门把,但门果然锁上了,打不开。很快地,村嶋龙也就像用完最后的晚餐,放下筷子般(斋藤直树如此形容),无声无息地把笔轻轻放到桌上,安静地站了起来。村嶋龙也露出的眼神散发出强烈的悲壮感,接着以近乎悲切的优美动作行了个礼,这让斋藤直树确信他寻死的觉悟是真的。
「我当下心想他是来真的……所以我立刻冲去职员室拿钥匙。我真的是不要命地狂奔。」
去职员室一把抄起视听教室的钥匙赶回来,中间连两分钟都不到。可是等待着拿钥匙回来的斋藤直树的,却是跪倒在地的村嶋龙也的朋友的身影。
「阿龙的朋友手里捏着手帕……肩膀抽动着。」
斋藤直树问怎么样了,那个朋友只是摇头。没赶上吗?斋藤直树怀着最糟糕的预感,从门上的小窗窥看视听教室里面。没看到村嶋龙也,取而代之,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拂动着窗帘,清爽得近乎突兀。斋藤直树打开门锁,喊着村嶋龙也的名字走进去,几乎不抱希望地探头看窗外。
摔在地上的村嶋龙也的身体,以及溢出四周围的血泊实在太凄惨了。
斋藤直树浑身虚脱,彷佛全身的肌肉都死光了,拉过附近的椅子坐倒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刚才村嶋龙也在写的是遗书。
可能是认为该说的都说完了,斋藤直树说到这里交抱起手臂,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嘴角朝左右两边撇了撇,就像在寻找让无处排遣的情绪发泄之处。
「阿龙真的是个超厉害的选手,他受伤实在太可惜了。他练习很认真,也很积极活泼,每个人都喜欢他,是个很有领袖魅力的人。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讨厌阿龙,你说对吧?」
「我也这么想。」
「真的……太让人难过了。」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你说在你到场之前就已经在视听教室前面的那个学生,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只要去问那个人,或许可以得到更详细的资讯。
「……啊,抱歉,脸我大概记得,但名字有点想不起来。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学生,只记得是打绿色的领带。」
男学生几乎都打绿色或红色领带,因此这个线索毫无参考价值。我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出那个人,同时提出最在乎的问题。
「还有,你记得村嶋的遗书写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吗?大家都在传吧?」
「……那……」
「跟灯花的遗书内容一模一样。」
『我在教室里太大声了。我需要接受调律。再见。』
相较于小早川灯花死亡时的状况,村嶋龙也自杀当时,有许多非预期的状况。他在跳楼前一刻与跳楼后,都有学生目击,而且坠楼当时应该也有学生看到。但视听教室外面没有阳台,因此无法沿着阳台从外面侵入教室里面。唯一的出入口,由斋藤直树确定上了锁,因此现场实质上是一间密室。换句话说,目击者的存在,只有为村嶋龙也真的是自杀这件事背书的功能。
不过比任何情报都更让我惊讶的,是遗书的内容。我一直相信自杀的三人留下的遗书内容都一样,这只是学生捏造出来的流言,因此不由得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因为这件事不只是补强了同学的自杀是死神所为的事实,更是让人强烈地嗅到存在于其中的怪奇、诡谲,或者说恶意。
「A、B班的联合娱乐企划还会继续办下去吧?」斋藤直树面带柔和的微笑问。
我强自切换思考回应,「……是啊,应该会继续。」
「这样啊,那就好。我听说那是阿龙发起的企划……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像篮球那样让他着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