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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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重樫说得没错,我完全无法作出合理的反驳。离开校园,就无法使用能力质问,更进一步说,也完全不必担心她会加害山雾梢绘了。只要等到下星期,多得是机会确定她是不是死神。

  可是现在驱动着我的,若要形容的话,是一种无可抗拒的本能。

  非追上她不可。她知道我的名字,这确实让我感到惊惧、诡异。但不光是这样而已,我觉得如果不在这时候追上她,我会一辈子摆脱不掉某种诅咒。

  我抓起书包跑下楼梯,抛下再次叫住我的八重樫。从她离开的后门出去外面,她逐渐变小的背影仍依稀可见。她不是前往最近一站北枫站所在的西北方,而是往南走。学校附近,我只走过通往车站的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和她维持着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跟踪的距离。经过看上去早已经超过鼎盛时期三十年有的萧条商店街,在勉强仅容一辆车经过的巷弄复杂蜿蜒前行。走到这里,不靠手机地图程式可能没办法自力回去了。正当我开始感到不安时,她总算停下了脚步。

  她在山丘上的长椅坐了下来。

  我当然不认为她住在电闪雷鸣的断崖绝壁上的骷髅城,但或许我是在寻找这类简单明瞭的记号,比方说她会对路上行人亮刀子、走进霓虹灯闪烁的可疑酒吧、在药局购买大量安眠药。坐在无人的山丘长椅上看书──这种打发放学时间的方式,确实也难说普通。即使如此,还是让我不禁感到落空。

  我躲在稍远处的树木后方,看着安静地翻着口袋书页的她的背影。

  这座小丘视野良好,但难说维护得宜。刚才走上来的混凝土阶梯出现巨大的裂痕,甚至倾斜,扶手也浮现锈斑。如果不是为了跟踪,我根本不会想上来。上来之后看到的高台,除了长椅和一块小看板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设备。通往长椅的小径被踩平了一些,但基本上杂草恣意生长,高及膝盖。

  在这里等她把书看完,有多大的意义?说起来,查到她的住处,我到底想做什么?我终于有空反省自己的愚蠢行为,决定默默地离开山丘──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

  直到再次定睛细看肮脏的看板。

  「脐丘公园 本座市」。

  原来这里算是公园吗?这个不重要的感想浮现心头,接着我在意起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回溯记忆的小旅程,便成长为惊人的假说。我想起的是岸谷亮兼的自传。

  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我决定把学校兴建在与他相遇的那座山丘──脐丘。由于昭和二十二年学校教育法施行,校舍转移到现今的北枫,但现在脐丘仍属本校校地。

  应该与这件事放在一起思考的,是能力的规则。

  4. 所有的能力,只能在私立北枫高中的校地内发动。

  照逻辑来看,在这座山丘,是不是可以使用能力?这个想法掠过脑际,我的右手滑进口袋,脚开始朝檀优里的方向走去。我没有明确的作战策略,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一决胜负,但当我发现条件俱全的时候,莫名的焦虑与扭曲的自信充塞了整个胸臆。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千载难逢好机会。

  我必须在现在、此地,问个水落石出。

  注意到脚步声的她,和在校门前一样,慢条斯理地转向我。她有些意外的样子,但丝毫没有害怕或不安的神色。

  「为什么跟上来?」

  「这……」我决定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她默默地等我说下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隔壁班,至少会知道名字吧?都办了那么多场联合娱乐企划了。」

  「这样啊……」说得也是,我对自己说:「你在看什么?推理小说?」

  我想要设法将话题带到三人的自杀,硬是选择了「推理小说」的类别,如此而已。然而她不晓得是不是认定我没眼光,叹了一口气,彷佛对我失去一切兴趣,目光再次回到书本上。

  「我不看那种无聊的东西。癖好异常、思想偏差、在不幸的际遇中成长的凶手,基于离谱的理由杀人,然后毫无利害关系的名侦探之流粉墨登场,用牵强附会的推理和肤浅的说教逐一批判。我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在看什么?」

  「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与基础》。」

  光是书名就把我吓傻了,但我还是问:「……内容在讲什么?」

  「以为可以用一句话来说明一切,这实在很羞耻,不过勉强要说的话……社会制度一旦建立,就必然会出现不平等,除非采取某些补救措施,否则不平等只会不断地扩大。最后会形成一个金字塔结构,『君王』就是它至高无上的顶点……在讲这些。」

  「……『君王』是顶点……」

  我判断谈话的脉络称得上自然。

  「最近自杀的那三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我突然深入提问,檀优里却不动如山。

  「什么看法?」

  「……这么多人连续自杀,我觉得很不寻常。」

  「也就是怎样?你是想说……有人杀了他们三个人,伪装成自杀?」

  一捏住安全别针,紧张的水位便急遽上升。呼吸就要急促起来,肩膀快要跟着摇晃,视线也差点飘移起来,我无意义地用左手抚摸脖子。

  「只是觉得应该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可能性。」

  「那,他们是怎么被杀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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