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总是刻意快步经过的五○一号前停步,抢在软弱的自己夺走主导权之前按下门铃。在铃声逐渐融入沉默的过程中,我没来由地把信封从右手交到左手,再从左手移到右手,交换了三次。门铃没有回应。
如果美月家的状况都和以前一样,那么她爸妈都在上班。所以如果家里有人,应该就只有美月一个人。我不知道她是忧郁到甚至无法应门,还是出门去超商之类的地方,只是如果她不应门,我也无计可施。为了给自己借口,我决定再按一次门铃,然后放弃跟她见面。我有些如释重负。
我觉得把没有任何文字的信封袋直接丢进信箱满没礼貌的,想说写几个字也好,留个言在上面,便从书包掏出笔来,结果这时传来了开锁声。我吓到连自己都觉得丢脸,弄掉了正要掏出来的笔。门打开了少许几公分,大约是门链的宽度。
「只有……你一个人?」
虽然没看到人影,不过是美月的声音。事发突然,我停顿了好久,才对着窥孔另一头的美月说:「只有我。」
「没有别人?」
「……没有。」说到这里,我总算想起预先准备好的说词。「不好意思突然跑来找你。班导叫我来看看你,所以我才过来的。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回来学校。这些是你请假期间的讲义,还有山雾和佐伯给你的信。」
没有回应。我担心美月是不是已经离开门前了,谨慎地问出口。
「……你身体还好吗?」
我正考虑是不是应该再补个一句,却听到微弱的声音:「我身体……没怎样……」
「……这样啊,那……」
「对不起。」美月打断我说:「我……不能去学校。」
我觉得好像应该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想到合适的话。我放弃地点点头,「……我会转告大家。勉强自己也不好,而且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还是需要一些时间调适心理……」
「不是。」
「……不是什么?」
「学校有杀人凶手。」
我一时无法理解她说了什么,但我完全错失了反问的时机,两人之间冒出了明显不自然且诡异的空白。我连呼吸都忘了,等待门缝间传出下一句话。短短数秒,但感觉长达数十分钟之久的沉默之后,美月终于开口了。
「帮帮我。」
她的喉咙颤抖着。
「他们三个不是自杀的。灯花、龙也还有阿健,都是被杀死的。这样下去,梢绘也会被杀掉。」
2
其实从小学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美月家了。
她说要准备一下,又关进家里约十分钟后,领着杵在五○一号前的我进入客厅。总算现身的美月衣着朴素,穿着黑色T恤配水蓝色五分裤。一头黑发在后脑勺扎成一束,和学校看到的发型不一样。
时隔约一星期见到的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虽然没有显而易见的变化,像是脸颊凹陷、冒出黑眼圈,但她整个人确实有了某种缺损和消退。浑圆大眼似乎变小了一些,原本白皙有光泽的肌肤好像掉了两个色阶。美月不是那种会化浓妆上学的女生,所以显然不是素颜的问题。我觉得仔细打量状况不佳的她似乎也很失礼,环顾了客厅一圈,寻找目光的着落点。室内很阴暗,在没有开灯的空间里,从窗帘缝间射入的细微阳光,是唯一的光源。
原以为久违的白濑家会更加勾起我怀念的记忆,却没有预期中的感动。只有微微撩拨鼻腔、若有似无的柔软剂般的香味,稍微触动了一下记忆的塞子。也是有那么一点怀念的感觉。
美月端了加冰块的麦茶给我。她在我的正对面坐下来,又是一段沉默。无可奈何,我主动开启对话。
「你刚才说的……」
美月点了一下头开口,却又立刻语塞,低下头去。她双手抹了一下脸,做了个深呼吸,眼眶泛泪,小心地字斟句酌。
「我知道……其实我应该去学校,好好负起责任面对这件事。因为……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不敢跟任何人说。」
美月先是这么自责,接着娓娓道来。
事情发生在前些日子所举行的A、B班联合娱乐企划活动上。我们二年A班和隔壁B班会定期共同举办娱乐企划,两星期前的六月十四日,是在操场进行扮装派对。说是派对,也只是学生主办的小活动,因此单纯就只是换上自己喜欢的扮装(我觉得说是cosplay还比较符合实际情形),吃吃喝喝一起玩闹的活动而已。
许多学生享受着扮演的乐趣,美月和朋友相约打扮成某个偶像团体。派对开始几小时,已经拍了数不清的照片的她,拿着矿泉水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的长椅上。当时是傍晚六点多,太阳开始缓慢西斜的时刻。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美月回顾当时说道:「然后在我的耳边细语:『唉,白濑。』我以为周围没有人,所以吓了一大跳。」
猝不及防的美月连忙回头,结果更是吓破胆了,因为她发现站在她身后的……
「是死神。」
用不着说,正确地说,是打扮成死神的学生。可是美月说,看在当时的她眼里,那完全就是如假包换的死神。对方穿着一看就知道布料很昂贵的光泽黑长袍,脸上戴着精巧的骷髅面具,手上也拿着镰刀。刀刃锐利得令人胆寒,感觉瞥上一眼,眼珠就会被割破。美月好不容易想起现在正在举办扮装派对,总算挤出僵硬的笑。
「吓我一跳……不要吓人啦。这衣服做得好棒。」
这时候,美月并不知道死神是谁扮的。脸被面具遮住了,声音是女生,但听不出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