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至今不算长的人生中,今天是最冷静不下来的一天。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周遭的一切事物全都是新的。
不熟悉的书架和床铺。
衣柜和床外的景色。
才刚搬进来的这个房间还没有成为我的地方。
如果打开装着过去的我的纸箱,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或许这里会稍微变得像是我的房间,但我刚刚才来到这里,暂时没有那个心情。
「啊──怎么办啊。」
我不小心叫得太大声,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过,原本应该在这个家里的仙台同学目前还没回来。
虽然对她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请她离开了一下。
原因很单纯,就只是我没办法同时应付搬家公司和仙台同学而已;如果一次只能应付一个人,那就只好请仙台同学离开一下了。尽管她说「你可以不用管我没关系啊」,但在她面前和别人说话会让我很紧张,所以我只能想尽办法找出让她暂时离开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让她找个地方待着直到行李搬完会比较轻松。
我在为了搬家而新买的床上坐下。
坐下去后感觉不太对劲,于是我又立刻起身。
这张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床,让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地方。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奋力钻进被窝里,趴在枕头上,接着就闻到一股和之前的枕头截然不同的味道。就算我抬起头来,这股味道也依然会传进我的鼻子里。这个房间对我来说也是新的,我开始觉得搬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毕业典礼那天决定和仙台同学合租的人是我。
选项是她给的没错,但选择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拿走粉红色信封的人是我。我曾经犹豫过,不过我还是决定在一个新的地方当她的室友。
然而,我依旧有些不安。
不管是不熟悉的房间。
不熟悉的家具。
不熟悉的景色。
还是熟悉的仙台同学。
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的,让我直到搬进来为止都很积极的心绪消极起来,开始想要逃走。
自从妈妈不在之后,我就一直过着明明和爸爸住在一起、爸爸却总是不在家的生活。家本来会有我以外的人在,结果那些人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这个家不一样。
现在的家是个会有我以外的人在,而那个人也一定会回来的地方。
虽然仙台同学目前还没回来,但她不久后就会回来,在家里吃饭、学习和读书。视情况我们也会聊聊。因此,我会过上仙台同学不是在隔壁房间就是在公共区域的生活。
这些我早就明白,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生活还是让我冷静不下来。
会有人回来的家,在我的心中根本就不存在。
话虽如此,这并不代表我想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就是了。
我翻了个身,仰望天花板。
在这里不会有独自一人度过的白天和黑夜。
就算半夜爬起床时后面有人,应该也不会让我害怕。仙台同学就在这道墙、在那扇门另一边的某个地方,接下来的四年间我不必再畏惧黑暗。约定并非绝对,她有可能会打破约定,但只要我别抱持太大的期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用力闭上眼睛,又睁了开来。
仙台同学总是不由分说地要我做出选择,有时也会说谎,不过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没问题。过去的我没想过合租这档事,因此就算期限突然改变也无所谓。只要我这样想着,做好心理建设,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扛得住。只要想着我终究得一个人过日子,心境应该就能很泰然了。
我面朝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综合来看,搬家带来的好处肯定比坏处多,但那种不安会促使我一直去寻找不妙的未来。
不行。
尽管我没什么干劲,但我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动手整理行李。要是再无所事事地发呆,脑袋里就会充斥着最好别去想的事情。
我站起身子,在好几个纸箱中找出写有「布偶」的箱子并打开,再把鳄鱼纸盒套与黑猫布偶从里头救了出来。
我把鳄鱼放到桌子底下。
其实我应该顺便带一盒卫生纸来的,但我并没有把它打包进去。如果我去问仙台同学,她大概会变出一盒卫生纸给我,但她目前不在,我只能让鳄鱼维持在里头空荡荡的状态。
我正要把黑猫布偶放在床上,又停下来想了想。
虽然这里是我的房间,但和搬来之前不同,除了我之外的人想进来就能进来。我不觉得仙台同学会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然而凡事总有个万一。
「来这里。」
我把黑猫放在书架上。
空荡荡的书架上只有一只布偶。
它看起来显得格外寂寞,于是我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说着「我现在把书拿过来」鼓励它。
「是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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