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塞给她,解除大厅的门锁。
「我今天要做晚餐?」
「这是命令。」
说出无法反驳的话后,她小声地说:「原来如此。」迈步跟上。我们一起搭电梯到六楼,她没有试图牵我的手或是聊天。在玄关脱了鞋后,我们直接走向厨房。
我打开电灯和冷气,仙台同学则收拾起袋里的东西,气氛不至于尴尬,却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表现得一如往常,完全不像是在音乐准备室里抱了我的人。
说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是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平常我会觉得这样的她很令人生气,今天却松了口气。要是一脸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我反而很难跟她待在一块。
等她收好东西后,把五千圆交给她。
「如果我说不需要会怎样?」
仙台同学以犹如第一次看到五千圆的表情说道,但这就像是一种仪式,我不给她五千圆,彼此的关系就不会成立。没有付出代价,仙台同学就开始在这里做晚餐的话便不是命令了,还会凸显出我是受到她说毕业后也要一起吃饭的蠢话影响,才叫她做饭的。
今天要她做饭跟那件事完全无关。
偶尔想吃吃别人亲手煮的饭──
我只是这样想罢了。
「你要是想回去,可以不要收下。」
见我打算收起将无处可去的五千圆,她一把抽走那张钞票。
「谢谢。只要做晚餐就好吗?」
她把五千圆收进钱包,开口问我。
「对。」
「可以先煮饭,吃完之后再去念书吗?」
「可以啊。」
「那要煮什么?」
「随便煮。」
我随口说完后,原本看着冰箱里的她反而不看了,转头望着我。
「说什么随便……你特地去买食材,不是有想吃的东西吗?」
「什么都好。我又不下厨,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买什么才好,才随便买了些东西。」
「也太没计画性了吧?」
「我就不懂啊。」
听到我老实的回答,仙台同学「嗯~」地沉思着,随即关上冰箱,站了起来。
「我倒也不是真的很会下厨,就算你随便买了东西回来,要我随便做点什么,也办不到啊。」
「不然把我买回来的那个拿去加热吧。」
我指着放在吧台桌上的调理包。
「加热也行啦……但这样就称不上是做晚餐了。我煮个咖喱吧,反正有马铃薯也有肉,虽然没洋葱也没胡萝卜,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既然下命令的我都说可以了,用调理包解决感觉比较轻松,然而在奇怪的地方很重视礼仪的她不肯以调理包打发命令。尽管不讨厌她这种有些认真的个性,有时候却也很麻烦。如果面对各种事都能随便一点,她便不会干涉我的志愿了,这样我也就不用想些多余的事。
「交给你了。」
简短回答后,她又问我:「白饭呢?」
「有冷冻的,就用那个吧。」
「好。」
「那我去那边了。」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决定总之先等她煮完想煮的东西再说。我走出厨房,坐到吧台桌旁的椅子上,从客厅这侧望着她。
她一旦做出决定,再说什么都没用。
证据就是当我说出「交给你了」之前,她就已经拿出锅子和菜刀,现在在洗马铃薯了。
我不认为她所说的「一起吃饭」包含了做饭,然而看着别人下厨的模样感觉不错。这个家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在的事实,令人感到安心。
而且我希望那个人是仙台同学,也希望这种事情能理所当然地持续下去。但她所创造的理所当然,可能会因为一时兴起而突然消失。
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有些沉重。
再加上看着她,总感觉只是单纯地配合着我而已,一如她会为了迎合茨木同学的话题而阅读杂志。尽管配合我感觉没有什么好处,但这样想比较合理。
她正在拌炒已经削皮、切块,变成不同形状的马铃薯。我开口问她。
「……你不留在这里吗?」
不到鼓起勇气的程度。
尽管如此,这依旧是我想问却又难以问出口的事,所以嘴巴动得不太顺畅,声音也有点沙哑,导致语气变得像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情,害我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别讲了。
仙台同学什么都没说。
我的声音应该没有小声到让她听不见,可是她仍然继续煮着咖喱。
尽管得不到回应,但我不打算催促她。
我把额头靠在吧台桌上,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意思是你希望我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