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狮子与蓝色陨石的叙事曲〈前篇〉



  『……我每次都会为你垂死挣扎的精神叹气。』

  「……Sena,你偷偷一个人逃走了吧?」

  『因为挚友被杀的画面绝对会留下心灵创伤,我不想看嘛!』

  这个轻浮的AI真的没救了。可是没办法。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移动。伤脑筋,身体完全动不了。

  (好惨。算了,我又不是公主,没什么关系。)

  叽叽叽叽。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啊啊,可恶。真的糟透了。去死吧。)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很简单的道理。拼命求生,拼命求死。每个人都一样。

  『狮子乃。』

  Sena看着我,一脸想哭的样子……不对,她在看的是我的背后。我努力移动嘎吱作响的身体,看见理应在我后面的怪物。

  (啊,这下真的没救了。)

  是只巨大的怪物。高度约八十公尺吧?全身漆黑且外形单调,感觉不太到生物的机能美,动作有点像蚯蚓的人形怪物。

  (原来如此,街上的虫人都聚集过来了吧。)

  我想到以前看过的战队动画里面的怪人,最后也会变得那么大。但我不仅不是战队,还只有一个人,又不可能出现巨大机器人。

  (唉,也罢。我连一只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再怎么挣扎,没用就是没用,会死就是会死。即使无法接受。即使是因为无聊的原因。

  (如果这是电影或戏剧──)

  应该会安排一个反败为胜的奇迹。即所谓的剧情需要。剧情需要的结局。或是名为「命运」的愚蠢妄想。

  「该死。」

  我低声骂道,然后竖起中指。

  (要是真的有「命定之人」──)

  我小时候相信每个人都有命定之人,总有一天会跟王子一样来迎接我。在那之前我都不会死。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所以我才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巨大虫人的手往我逼近,企图压扁我。我望向旁边,Sena不在那里。这样就行了。我不希望她看见挚友凄惨的死状。为了多少感受自身的死亡,我操作奈米晶片将恐惧和悲伤的感情调回正常值。

  (啊啊,真的好可怕啊。)

  闭上眼睛。为那瞬间作好觉悟。心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感觉到一阵风。感觉到飘浮感。尖锐的声音刺入耳中。是反重力鞋的启动声。可是非常小。肯定是极小型的引擎。

  「呃,为什么!」

  我睁开眼睛,湛蓝色的天空映入眼帘。现在大概位在上空两百公尺左右的高度。

  (天空原来这么蓝吗?)

  我侧目望向被割碎的白云,遥远下方的虫人集合体在死命对我们伸手。

  「噫──吓死我了──!」

  是一名少年。他抱着我──即所谓的公主抱──用能够飞行的鞋子,在蔚蓝的世界中奔驰。他的身高应该比我还要低,外表也相当年幼。

  「你……是……」

  「不用说话没关系。你连喉咙都烧伤了吧?」

  即使如使,我也必须问个清楚。再怎么难受、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难以发声,都必须询问。那是我的矜持,灵魂的形状。

  「──为什么要救我?」

  烧伤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但他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他稍微愣了一下,之后绞尽脑汁思考,直盯着我的眼睛。

  「有人遇到困难,所以我要帮忙。就这么简单。」

  我感觉到心脏被射穿的冲击。啊啊,这孩子一定没发现,平凡无奇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救赎。他想必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如果我有命中注定的对象──)

  我遇到了。这位年幼的少年。温柔的少年。值得去爱的存在。

  ──那就是我和御堂大吾少爷的相遇。

  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我成为御堂大吾少爷家的女仆。起初我害怕自身的感情刻意疏远他,努力抵抗命运。结果只是徒劳无功,我被他攻陷了。那是我人生最重要的回忆,肯定永远都忘不了。

  (所以,我也无法忘记最后那一晚。)

  近似永恒的漆黑夜空、美得令人生畏的蔚蓝陨石,以及延伸至远方的银河列车。

  『──因为我们被命运连系在一起。即使会在今日死去,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

  听见这句话,他以快哭的表情看着我。啊啊,我明明为了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才那么拼命。明明为了给他幸福,才每天都那么努力。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再怎么拼命,会死的时候就是会死。但我不会绝望。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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