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一部 梢②

>   但我应该如何去证明此事呢?

  我想了很多,但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这张假定宇宙图,又觉得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这一定是我在自欺欺人。所谓的虫洞肯定不会像我图上画的那样平行有序,而是在有限条件下非常偶然才会出现的现象。即使宇宙无限多元,而虫洞也因此存在无数多个,连接现在的梢和十一年后的梢的虫洞在复数的时间空间同时出现的可能性也是接近于无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个乘法问题上赌一把。用虫洞的总数乘以你通过虫洞的发生几率,我希望它等于一。

  我在家里的银杏树下刻了“DISCO”,那棵树下面埋着我用过的一副刀叉。你去看看吧,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告诉我刀叉的柄上是什么图案吧。我住在东京都调布市小岛町四-四一-五维哈拉比小岛町三〇三号房。院子里现在种了六棵银杏,埋有刀叉的银杏是从东边开始数第三棵,也就是正对我房子的那棵。

  还有,作为你的确是来自未来的证据,请你告诉我,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不光是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你还可以告诉我外界的其他事情。例如赛马的获胜马匹?

  不过,我看着自己描绘出的最终图形,又陷入了思考。如果你与我在同一时空,确实是十一年后的梢,那你就跟现在的梢一样,虽然相隔了十一年,但同样是真实的存在。你并不是尚未发生的事实,而是既存的。同样的,过去的梢也并不是变成了已消失的事实,而是真实的存在于过去的时空中吧。也就是说,所谓的存在,跟时间是没有关系的。所谓的存在就好像曝光在胶片上的图像,它一旦被称为“现在”的光束投射,或许就能变幻出无数的连续的图像,就像电影。那么,正如梢跟十一年后的你是相对独立的存在,我跟下一个瞬间的我也是完全不同的吧。彼此存在于各个瞬间的胶片格子中。但这一瞬间的我对于下一瞬间的我,并不会产生像你对小小梢怀抱的那种“他是别人”的感觉。

  人类究竟是什么呢?

  存在,是否就意味着自己活着呢?那么,未来的我和过去的我是否又是平行的存在,活在彼此的当下呢?

  接下来是梢早前写下的文字。

  好长!你的信太长了。而且还有各种不明意义的图,读得我好累。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还要读完你这封又长又臭又复杂的信真的太痛苦了。所以我看到一半就开始跳读了。以后我们给彼此写信都要尽量简洁易懂哦。我去调布看过了,真的找到了刻着“DISCO”的银杏树下的刀叉。它们真的就埋在那里哦。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个隆咚呛!←这是鼓点。那是樱花对吧?我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真的非常感动哦。以后我们再多来点这样的游戏吧。请给我准备好多好多的礼物,把它们埋在各种地方,然后偶尔给我透露一个,我马上就去挖!经过漫长的岁月,从某人那里收到某样东西,这种感觉很让人激动,同时也有点奇怪——虽然有趣,但也有点恐怖,会让我感觉到时间如此茫漠而厚重。不过我们还是要继续玩哦。啊,其实也可以这样,等我过去的时候,自己埋东西送给自己不就好了?可是那就不能算作礼物了,收到也不会开心,所以还是请迪斯科先生你来吧。一好不要脸,可以的吧?

  还有,你说到过关于过去的事情,因为觉得太危险,所以我尽量不会去干涉。其实最可怕的就是看报纸。如果我不小心瞥一眼,看到什么大事件的标题,又有人因为某个事件失去生命的话,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我回到过去时到底要不要去救他,应该去救吗,对方能得救吗?这么一说,就好像迪斯科先生刚才在信上写的那样,对吧?因为我无法得知时间的行进方式,所以甚至会害怕到不敢踏出迪斯科先生的家一步。我是否应该做些小小的试验呢?但我又害怕未来会因此被改变,导致我就此消失。光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我也已经非常恐惧了。当我一不小心改变了未来的走向时,存在于被改变前的未来的我就会消失,应该穿越到过去的我一旦消失,未来也就不会被改变。我时常会想,这样的矛盾一旦发生,我这个存在是否就会变成一颗炸弹,把整个世界毁灭殆尽。我是个危险的女孩子,可能拥有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但是反过来讲,说不定我也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哦。

  正因为这种非正即反的可能性,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害怕得只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出去寻找十一年后的迪斯科先生。

  因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调查过去的事情。其实只要去图书馆查一下旧报纸,就能知道在过去的十一年间,有几个人,或者几十人,甚至几万人是如何死去的。只要这么一想,我就十分害怕,因此一直都在回避想起图书馆,真的连图书馆都不愿意想起来。还有网络也是。为此,我一直把思索的重点集中在我为何会成为一个时光机器上。唉,真是太累了,当时光机一点都不好玩。我完全可以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断言,人类没有发明时光机真是太正确了!千万不能发明,千万不能。人类果然还是应该活在自己所处的时间之中,不能随便跑到未来或过去,我是说正经的。

  可是,我又有另外一种感觉,觉得这样的过去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不太记得六岁时候的事情吗。脑袋里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而且想不起任何关于维哈拉比小岛町的事情。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真的被周围陌生的环境吓到了。

  上次来的时候我也说过,迪斯科先生和我之间会发生一些事情。我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水天宫圣理查德幼儿园的呢?因为那是我六岁时候的事情,所以迪斯科先生可能很快就能知道为什么了,不过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吧。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回忆自己六岁那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

  哦,对了,说到六岁夏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我穿越时空这件事吗?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我就被送到了水天官。我回去问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水天官的井上家收养的好了。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哇,怎么我的信也写了那么长。原来我还是很能写的。这封信我已经写了超过一小时,看来我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不过我到这边来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了。有这么多东西要思考真累人。希望迪斯科先生的调查能够有所进展。好了,我决定先睡个午觉。你回来看到我还在的话请叫醒我。安。

  她还在信的最后用红色蜡笔加了一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

  “真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梢笑着说,“实在太惊人了。”“话说,你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呢。”“不要说‘你’啦。”“小梢。”“你不是管小时候的我叫‘梢’吗,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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