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当时在满心困惑中闪过了一丝喜悦。就连我向来不喜欢的「阿贯」这个昵称,听起来也充满凛华释出的好意。
就在伸手接下证书筒的下一秒,我从窃笑的凛华和铃奈身后看见成濑的身影。得救了,我心想。
「啊,这个,掉在地上了。」
我走向前,将证书筒递给成濑。成濑接过证书筒,一语不发地直视我的双眼。我被她眼中满满的敌意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成濑接着将视线转向凛华和铃奈。她回到座位上后,凛华和铃奈扯开嘴角笑着说「什么跟什么啊」,但很明显是在逞强。
都是高中生了,应该不会有人做出藏东西这种幼稚的举动,但说不定还是会有人看成濑不爽。我可不想再跟那时一样扫到台风尾。我看着今天发的年度行事历,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应对才是正确答案。
隔天班会时间进行了自我介绍,我原以为就是照座号顺序,没想到导师多此一举地让一号和四十一号猜拳,谁赢了就从谁开始,结果变成从后面开始。成濑先自我介绍,说不定会加深我跟她是同一所国中毕业的印象。我内心暗自祈祷她不要说校名,但成濑坦然说了:「我叫成濑明莉,大津市立心动中学毕业,住在鳰之滨。」
而且成濑还带了她的剑玉,特地把讲桌搬到一旁表演起来。红色木球在大盘、中盘、小盘、剑尖跳动,飞行球这招成功后,还露了一手让球消失的魔术。为什么成濑要这么出风头呢?我悄悄叹了口气。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响起了拍手和欢呼声,全班同学都笑着鼓掌。成濑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兴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将讲桌复位,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一扫刚才的紧张氛围,自我介绍也跟着轻松起来。原本了不起说说自己喜欢的学科、国中时参加的社团,结果之后大家也提到喜欢的YouTube频道,或是国中时发生的糗事之类充满亲切感的内容。
我也一面听着其他人的自我介绍,一面在脑中组织自己要说什么。我喜欢玩电动,但要说哪一款才是大家都喜欢的呢?宝可梦吗?还是明星大乱斗?或是动森?只要说出喜欢的角色,说不定有同样兴趣的人就会来找我聊天。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到台前:
「我叫大贯枫,大津市立心动中学毕业,平时走路上学。」
我的视线无意间向左飘,跟成濑对到眼。她的眼神中没有杀气,却也看不出在想什么,加上那颗光头又更让人毛骨悚然。我在脑中写下的便条纸就像瞬间被风吹走似的。
「我、我国中参加桌球社,呃,擅长的科目是……国、国语,请多指教。」
就像不良范例的自我介绍,有人听了会想跟我当朋友吗?同学们似乎也听累了,掌声零零落落。没想到就这么干脆地暴露出自己无趣的本性,早知道就不要看成濑了,但千金难买早知道。
午休时间,坐在我前面的大黑悠子向我搭话,跟我一起吃便当。悠子的自我介绍跟我一样平凡,裙子也很长,浑身散发出一股下等群体的氛围。我想自己果然就是适合跟这种人在一起吧,并告诉自己不能瞧不起宝贵的朋友候选人。
「我可以叫你小枫吗?」
「嗯。」面对这个摆脱「阿贯」的大好机会,我在她语音未落时就急着应声:「我也可以叫你悠子吗?」
「当然可以。」
确认彼此的称呼方式总让人有点难为情。
「这一班名字A开头的人也太多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座号是二位数呢。」悠子说。我一面想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成为班上主流的话题,一面附和:「就是啊。」
「小枫,你家住得很近吧?好羡慕喔。」
悠子住在甲贺市,早上六点多就得出门,转乘两次才终于到膳所本町站。刚刚听大家自我介绍,我发现班上同学来自县内各处。如果发挥自己在地人的优势,提供当地资讯,说不定有机会跻身社交焦点,但我实在想不出能让高中生感兴趣的资讯。
「悠子想好要参加什么社……不对,要参加什么队了吗?」
膳所高中的社团叫校队,听说去年度的新生有九六%都入队。我国中会加入桌球社,只是因为从国小就很要好的朋友邀约,但一直打不好,并不打算上了高中还继续打。
「还没决定,要不要一起去参观体验?」
先不说要不要跟悠子参加同一队,至少现阶段可以免于独自活动确实值得高兴。我跟悠子之间连起了一条细细的线。放眼教室,可以看到四处聚集了许多小圈圈,人与人之间的线串连了起来。这些线,会慢慢像蜘蛛网似的彼此串连、巩固群体,然后形成阶级。不像小朋友的连连看那样,光看黑点的配置就知道答案。人际关系往往会在意外的点与点之间串连成线。
我每年都在班上的角落,像是要画出人物关系图般仔细观察交友关系。国中小学就算重新分班,也还是会有认识的人同班,只要能在既有的关系图上做出微调就很好了。高中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打掉重练。在高中华丽改变形象是无望了,我决定找到不显眼的舒适圈。
我放眼望向成濑的位子,发现她人不见了。一定又是自己一个人晃到哪去了吧。我实在没办法像她那样,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地活着。
「还有其他人也是心动中学毕业的吧?有谁啊?」
悠子的问题让我心头一惊:
「啊,我看看,高岛同学和……成濑同学。」
「成濑同学是那个表演剑玉的吗?」
看来她对成濑是心动中学毕业这件事没有留下印象。想到刚刚那些担心没意义,我不禁有些沮丧:
「嗯,但我跟她也没什么交集啦。」
我跟成濑最接近的时刻,就是小五的证书筒藏匿未遂事件,她就算不记得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