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谢谢西武大津店

她的双手各握着一根看起来是加油用的迷你塑胶球棒。

  店门口的LED告示板显示「距离关店还剩29天」,当记者说:「这是结束营业的倒数计时」的同时,成濑就站在一旁直直盯着镜头。看来记者把成濑当成怪人,直接忽视,转而将麦克风递往提着蓝绿圆点图样纸袋、从店门口走出来的阿姨。阿姨说:「我常常来这里,很舍不得。」这是谁都会说、同时也百分之百符合电视台期望的感想。

  「以上来自西武大津店的连线报导。」记者做了结语,画面切回摄影棚。

  我打开平板电脑,上推特搜寻有没有人提到成濑。我用「晃悠情报」「琵琶湖电视」「西武」「狮队」等关键字搜寻,但没看到相关的贴文。

  后来我继续把《晃悠情报》看完。从幸运女神的「来买SUMMER JAMBO乐透吧」的广告、滋贺县牙科医师会「要好好照顾牙齿喔」的宣导、长滨新开张的外带便当店资讯,最后介绍观众投稿,到节目结束前都没有再跟西武大津店连线。

  节目播完之后,成濑来到我家。我心想要是有录起来就好了,但成濑都说不能为这种事占用硬碟容量了,录下来反而违反原则。

  「你有帮我看吗?」

  「有拍到你,还满清楚的。那是狮队的球衣吗?」

  「对。」

  成濑从后背包掏出球衣,背号是1号,印着「栗山」(注:栗山巧,西武狮队外野手。)。球衣是成濑上网买的,她完全不知道栗山是谁,买1号只因为觉得应该是主要选手。

  「你看起来超可疑的,不过真的很显眼。」

  听到我毫不婉转的意见,成濑看起来很满意地说:「那就好。」

  八月四日我也在客厅沙发收看《晃悠情报》。在附近牙科诊所担任柜台人员的妈妈刚好排休,也在家跟我一起看。一看到成濑出现在画面上,她大笑着:「根本就是可疑分子嘛!」

  妈也是从小看成濑长大的,虽然从来没当着我的面说成濑不好,但还是感觉得出来她应该抱持「真是个怪孩子」的想法。最近甚至会说「明莉真的好好笑」,完全是在看好戏。

  「她说到西武结束营业那天,每天都会去。」

  「不错啊,美雪也一起去入镜嘛。」

  妈的提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又没有球衣。」

  「又不一定要穿球衣才能去。」

  我说这样太丢脸还是算了,于是妈便把她的墨镜借给我。

  八月五日,我前往西武大津店。成濑已经穿着球衣在那里等着,一看到我就学棒球迷的方式举起右手「喔」了一声。因为要维持社交距离,我们拉开间距,各自站在倒数告示板和楼层介绍图的两端。

  我戴上墨镜,成濑看起来很高兴地说:「好像三浦纯(注:日本漫画家、插画家。及肩长发及墨镜为其标志性造型。)喔。」但我不知道三浦纯是谁。我穿着低调的T恤和牛仔裤,贯彻自己只是在陪成濑的立场。

  从幕后看电视连线的感觉很新鲜。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女记者的声音清亮通透,但在拍摄现场听起来意外地没那么响亮。记者一走动,摄影师也跟着一起移动。记者将麦克风递向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婴儿车上挂着婴儿用品店的袋子,她应该正说着「没了西武大津店会很不方便」之类的感想。

  灯光师手上的灯一熄灭,成濑就迅速地脱下球衣塞进背包。

  「我有设定录影,来我家看吧。」

  我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被拍到才使用硬碟空间的。我带着成濑回到家,重播了《晃悠情报》。

  「拍到的次数比我想像中更多。」

  如成濑所说,站在倒数计时告示板旁的我们,入镜次数非常频繁。

  「这样认得出是我吗?」

  「认识成濑的人应该都认得出来吧。」

  成濑的身影就像本来就在那里一样自然,反观用墨镜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我,看起来比她可疑多了。

  打开推特搜寻,终于发现写着「西武大津的连线,每次都会有穿着球衣的人,让人好奇」的发文。我把平板电脑拿给成濑看,她重重地点头:「只要被拍到三次,人家就会觉得是班底了。」

  说得好像很懂一样。

  八月六日、七日,成濑也站在西武大津店的入口处,第一周的播出就这样结束了。我如果想去也是可以去,不过上次实在热得受不了,还是待在有冷气的室内看《晃悠情报》就好。

  「多亏岛崎,第一个星期平安达标了。」

  成濑在星期五节目结束后来到我家。虽然住在同一栋公寓,但成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频繁地来我家。被当成共犯实在麻烦,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代表她很依赖我,这么一想感觉也还不错。

  打开推特,又发现了一个叫「TAKURO」的人发了一则「狮队女孩今天也有入镜呢」的贴文。虽然没有提到《晃悠情报》或西武大津店,不过从发文时间看来,指的应该就是成濑。成濑说她在现场时还有太太跟她打招呼说:「每次都有拍到你呢。」她至少已经在三位滋贺县民的脑海中留下印象了。

  「你为什么会想每天去?」

  「算是为这个夏天制造回忆吧。」

  今年因为疫情的影响,学校的活动纷纷停办或是缩小规模。我参加的羽毛球社,夏季比赛取消,暑假也只开放上午练习。加上这个暑假缩短为三星期,只从八月一日放到二十三日,感觉整个夏天都被稀释了。西武大津店结束营业,是国二夏天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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