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褚士朗的住处,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的问候。
“褚士朗卿,希望你留意自身的健康与安全。”
两人相互握手时,亚历亚伯特说道。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藩王对抗的,还需要仰赖褚士朗卿的人脉与政治关系。”
“我们作战的对象并非藩王,而是伊德里斯。”
“没错,可不能被土兵们听见,不然就糟了,我会小心的,不过对我个人而言,想到要与藩王对抗才能更加强我的决心。”
亚历亚伯特已经对进驻巴格休的铁达尼亚全军发表过演说,演说当中严厉批判伊德里斯的专断蛮横,表示伊德里斯软禁住院疗伤的藩王,他与褚士朗不能饶恕伊德里斯的不法作为,只有下决心起兵相谏,所以敌人并非藩王,而是伊德里斯卿!
表示要脱离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麾下的只有全军的百分之四,一旦确认藩王亚术曼安然无恙,这个数字大概会暴增到二十倍以上吧。不过事实上,藩王健在的讲法是透过伊德里斯宣布的,结果重点便回到伊德里斯的话是否可信的问题上。
“也许藩王殿下早就死了,或者正处于危笃状态。”
诸如此类的谣言在军中传着,此外伊德里斯个人的人望相较起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自然是后者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只能说伊德里斯太不懂得做人,他因为极度渴望下任藩王宝座,于是设计排挤遥遥领先于他的两名公爵,以上的公式比较容易为土兵们所接受。他们还不至于为此憎恨伊德里斯,但是在失去两名公爵之后的铁达尼亚由伊德里斯独裁统治的未来想像图却也不是他们所乐见的。如果要继续接受铁达尼亚的统治,两名公爵应该会比伊德里斯来得好一些吧!
在多数将士们的这种倾向之中,少数的脱离者已经准备离开巴格休,虽然事先得到两名公爵的认可,五月十五日,艾尔曼伯爵仍旧代表这群人拜访褚士朗做行前的道别,接受完礼貌上的问候,褚士朗便以沉稳的语气问道。
“对了,艾尔曼伯爵,你与方修利等人的谈判进行得还顺利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艾尔曼伯爵的脸上闪过一抹看似苦涩的表情,随即又把他的内心世界隐藏于礼法的面纱之下,他摆出典型的中年绅士仪态向褚士朗表示。
“我是铁达尼亚的贵族,一言一行对自己与他人间心无愧如果说你无法接受那群流寇的存在的话……”那就攻击他们!反正他们全都在同一艘舰艇上,艾尔曼伯爵提出一个骇人的提议,而他这个想法早就被李博士他们猜中了。
“原来如此,这种事的确只有铁达尼亚想得出来,不过我不会这么做的。”
褚士朗轻笑着斥回艾尔曼伯爵的提案。
“能否请你转告方修利等人,我会预祝他们平安进人天城的。”
以绅士一词还不足以形容褚士朗所表现的宽宏大量,同日也激起艾尔曼伯爵的猜疑心。他看似温和的细眼执拗地探索着褚士朗的表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法尔密代理褚士朗护送了尔曼伯爵到中央宇宙港,原以为可以趁机一睹方修利一行人自庐山真面目,结果事与愿违,只有抱着遗憾的心情回到宿舍向在中庭边散步边沉思的褚士朗报告始末。现在正值初夏的午后,在恒星的光亮下,绿意格外盎然,植物也散发出活泼的生命力。
“很抱歉,事到如今还要提出一个优柔寡断的问题……”
法尔密脱口说出他的疑虑。
“我们真的要跟藩王殿下作战吗?”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法尔密就后悔了,他不愿被当成胆小鬼或者做事拖泥带水,他只希望自己的表达再正确一些,能够因此得到褚士朗的嘉许。
“法尔密卿与我同样生于天城,待在天城时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种事情,但现在我们远在距离天城好几百光年的地方,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产生这种念头吧。”
褚士朗转头看向法尔密并轻笑一声。
“我对藩王个人并无深仇大很,所以我能够正面与之对抗,亚历亚伯特卿也是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怀疑是否真要作战,简直蠢到家了!法尔密自责不已。
“不只是艾尔曼伯爵,连方修利一行人也平安离开这个惑星,我能够明白您之所以放他们一马必定有您的理由,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告诉我好吗?”
“这是因为,如果我们继续延用传统铁达尼亚的作法,就等于失去了战斗与得胜的意义,至少要让铁达尼亚以外的人或多或少期许我们的行动将带来变革。”
此时空气产生流动,一阵风吹乱了褚士朗与法尔密的头发。
“原本这只是铁达尼亚的内哄,与其说是战争,还不如说是打架。然而其中多多少少也具有历史方面的价值,这次我们对传统铁达尼亚的手段与价值观抱持反对的论调,也因此这场战争首度拥有对外公开的意义。”
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不过这项诉求似乎亦能满足对于现状采取消极性容忍态度的绝大多数市民潜意识里的挫折感。
“由外界看来,我们这场战役将得到大多数的认同吧。我们毋须寻求助力,只要打胜了要多少就有多少。”
讲到台词的最后一段时,褚士朗显露出相当不屑的表情。不同于躲在“天城”这个笼子里的伊德里斯,褚士朗必须奔走于宇宙各地以取得外交、通商与安全保障,他明白铁达尼亚消极的支持势力期望的是绝对的安全与少许的变革。只要褚士朗不强逼对方“赌上性命共同奋战”,对方应该就会对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保持友好的态度。
“那么,我们在实战部分的胜算究竟有多少呢?”
“亚历亚伯特会赢的,如果是正面对决的话,没有人胜得了他。”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