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部长臭骂一顿,但亚历亚伯特做不出这种事来。他谨守应有的礼数,在隐隐的轻蔑与愤怒之中宣告谈判无益,最后在起身前明确指出一事。
“若是捉到人犯将依维尔达那帝国法律施以严惩,贵政府不得有任何异议。”
“我们们明白,他们的蠢动也损害了我巴格休的国格,虽于心不忍但为了维护全宇宙的秩序与和平不得不出此下策,实在惭愧之至……”
巴格休政府的回应郑重却显得虚伪,克维恩以下的代表团成员脸上印着无数个撒谎的记号,以鲍森少将为首的一干少壮幕僚只有极力压抑内心诉诸暴力的冲动,即使他们不断向总司令官亚历亚伯特卿进言必须惩治巴格休政府的不实,亚历亚伯特却一直不做正面回应。纵使内心有股愤愤不平的怒气,亚历亚伯特绝不可能爆发出来或是采取偏激的手段,他已经对巴格休政府尽了最大的外交礼数,正因为他是铁达尼亚人,可以清楚分辨极限是不能与无限共存的,也明白必须选择适当的时机发努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既然你们点头了,那好,事情就按照铁达尼亚的规矩来处理”
亚历亚伯特在心里低喃。
一月十一日,藩王亚术曼在铁达尼亚一族的根据地“天城”收到亚历亚伯特的报告,而后藩王与两名公爵褚士朗与伊德里斯两卿举行早餐会。绢质桌巾、上好的瓷器与银器、鸡蛋、面包与培根全部来自严格筛选,兼具美味与营养。这原本应该是一顿相当理想的早餐,却无法刺激褚士朗·铁达尼亚公爵的食欲中枢,最重要的调味料,也就是温馨的气氛与轻松的话题在这典雅的餐桌上完全找不到。此时藩王提及一早接获来自巴格休的报告。
“亚历亚伯特卿是正统派的用兵家加上为人诚恳,巴格休政府也明白不可与其正面冲突,只有采取迂回战术。”
“与其说出奇制胜,还不如说他们奇想天外,也难怪亚历亚伯特卿防不胜防,情有可原。”
若是伊德里斯的发言里带有宽容的语气,那是透过优越感的滤纸所得来的。他年纪轻轻便成为维尔达那帝国国防部长,在哲力胥亡故的今日,铁达尼亚军事活动的领导权由他与亚历亚伯特一分为二,亚历亚伯特的失败或停滞不前虽无法直接图利伊德里斯,至少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娱乐。
也许自己应该与亚历亚伯特同行远征巴格体才对,褚士朗内心感到轻微的不安与后悔。他与亚历亚伯特处于平起平坐的地位,自然会想牵制表兄弟的兵权,但如果由他与巴格休政府谈判,而让亚历亚伯特专注在军事上比较好也说不定。
“若是不想造成流血的牺牲,当初应该由我担任总帅才是……不、届时巴格体军只有正面引发舰队战了。”
诸士朗从未有过统率大军与敌人正面交战的经验,在“亚历亚伯特卿负责军事、褚士朗卿负责政治”的工作分配下,长期以来他们己经习以为常,反而是伊德里斯在军政两方面均有实务经验。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之间的文武分工的确收到了确实的成效,却也暗藏着隐忧。
一旦铁达尼亚庞大且复杂的人脉关系分裂成文官派与武官派,到时他们两人将被彼此的党派推选出来相互对决,诸如这类的耳语在“天城”内外流传着,只要铁达尼亚的权势存在一天,流言这种微生物就不可能根绝。
伊德里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暗地则对褚士朗投以恶毒的视线,而褚上朗也只能视若无睹,他转向藩王提出申请。
“禀报藩王殿下,请准许微臣褚士朗前往巴格休辅佐亚历亚伯特卿。”
“哦,你不怕亚历亚伯特卿认为你逾越职权吗?”
“关于这一点请您大可放心。”
亚历亚伯特又不像伊德里斯,多亏褚士朗控制得当才未将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但伊德里斯视线中的毒量又增加了不少。藩王亚术曼不经意地拿起咖啡杯,眼眸映出一潭比黑夜的深渊更黑的的液体。
“亚历亚伯特的侧近又会做何感想呢?他们也许会开始质疑自己长官的能力,如此思虑周实在不像褚士朗卿的作风。”
藩王的话里带着冰冷的椰偷,伊德里斯的嘴唇也做出苛薄的半月型,聪明如他在此时自然不发一语。看来褚士朗不经意之间把他的表弟当成话题,为这美好的早晨提供了一些余兴。
“微臣轻率。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何罪之有,你如此心急是因为你真心顾虑到亚历亚伯特卿的立场,政治性的思虑虽然周延,却往往是不纯正的。”
藩王手上的杯子溢出咖啡的香气.而伊德里斯的杯子也是,他们两人不可能站在相同的立场却令人感到同质的瘴气,这是由于褚士朗的心理因素影响所致。今晨的咖啡让他的神经网路觉得苦涩难当。
一时之间,藩王的轻海为何令他如此不快?而藩王的眷顾却又令他感到满足?到头来,自己的生存方式与那些成天看上司脸色忧喜度日的基层官员有什么不同?褚士朗的自省令他陷人轻微的自我厌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
Ⅳ
早餐会结束后,褚士朗理应直接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却临时改变前进的方向,往心理治疗室而去。那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位今年才要迎接十一岁生日的小女孩,大家称呼她艾宾格王国的莉蒂亚公主,她虽是褚士朗合法的被保护者,但在精神层面上两人似乎是对等的。刚吃过早餐的莉蒂亚公主精神充沛地向监护人道早,经过刻意的梳理,从头上的小蝴蝶结到底下的鞋子清一色绿色系,看起来像是一个在新绿森林蹦蹦跳跳的小魔女。两人一同前往第二宇宙港,那里的展望台是这对特殊的二人组最喜欢的讨论场地。
“如果为了打赢亚历亚伯特卿而必须‘作弊’,那我会这么做,因为正面对打根本就没有胜算嘛。”
褚士朗承认莉蒂亚公主对亚历亚伯特面临的状况所阐述的意见是正确的,铁达尼亚要求敌人光明正大地应战只不过是出自强者的傲气罢了,那仿佛是巨人与婴儿决斗的光景一般。以手指弹着透明墙的表面,莉蒂亚想了数秒才停下动作问道:
“亚历亚伯特卿会不会杀掉不抵抗的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