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星历四四六年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间,巴格休政坛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顿与混乱,因为他们即将面临与铁达尼亚全面战争的危机之中。追溯此事,主因是哲力胥·铁达尼亚公爵无视巴格休的主权与法治,强选民有开军事活动所致;然而铁达尼亚绝不可能为此认错谢罪。于是巴格休被迫在与铁达尼亚爆发全面战争和竭尽外交所能求和的紧急状况下二选一,这样的条件太过严苛,但也关系到国家存亡。
被托比尔提督软禁区在军营的“正直老人”号同志们谈论着。
“那时要是留下哲力胥·铁达尼亚一条生路,巴格休会有一线生机吗?”
“不,结果应该一样,也许还会更糟。”
假如方修利一行人生擒哲力胥并威胁铁达尼亚,铁达尼亚也不可能答应任何要求,反正胁迫被逼急了的巴格休政府交还哲力胥,不然就逮捕并杀害方修利一行人,同时铁达尼亚分部也将采取各种手段拯救哲力胥。
最重要的是,在地洞的当时若不杀哲力胥,方修利就会被勒死。
“总之,事情都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华伦柯夫一言以蔽之。
“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问题,方修利提督作何想法呢?”
“先拖延时间。”
方修利悠哉地跷着腿,不加思索地回答。
“要是铁达尼亚大军来袭,巴格休只有硬着头皮迎战,如果他们想增加胜算,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杀,大家不要太悲观。”
方修利的表情跟语气超然,其实内心却非如此,不晓得自己的判断是否错误,在锱铢必较之际,逮捕或暗杀的阴影也许正一步步向他与同志们逼近,这个不安如影随形潜湛知他的心里,而他只有将自己与他人的命运投注在一个可能性上。
“如果铁达尼亚发动大军与巴格休正面对决,总指挥官必是亚历亚伯特公爵无疑,说是侥幸也罢但全宇宙只有我打败过亚历亚伯特公爵,而巴格休政府也明白这一点,只要无法百分之百地与铁达尼亚和平共处,那巴格休就不会加害于我。”
心中的公式经过反复不断的计算与验算,方修利与巴格休政府都同样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有时候方修利的见解是相当透彻的,他明白巴格休政府的高官们内心不寄望和平共处,但打起仗来也没有胜算,可能在绞尽脑汁苦思竭虑之后思考回路已经故障,只有倾向选择更便利的方法。
即使再怎么推测,目前方修利身受软禁,无法与巴格休政府的高官们面谈,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方法不会让人被无聊与心烦侵蚀,那就是找女人搭讪。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某日,方修利在大食堂里向一名女子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小心别说出去,要是隔墙有耳,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黑暗的地道了。”
谈笑的女子正是当时在沙漠地洞反铁达尼亚组织的女士兵,在此她没有戴着护目镜,但身上仍穿着迷彩野战服。
方修利把她的笑语搁置一旁继续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雪拉芬·库帕斯,朋友都叫我雪拉。”
于是方修利终于成功问到挂念已久的芳名,此时的巴格休政府正处在与高枕无忧完全相反的状况。铁达尼亚无地藩王亚术曼提出和解条件,内容达四十项之多,不仅严厉,更是极端苛刻。
假偌要求交出战犯那还说得过去,但迫使巴格休政府几乎要集体心脏麻痹的是以下这项条件。
“惑星管理官之资格审查权永久转让铁达尼亚。”
巴格休是不可能接受这个条件的,惑星管理官专司惑星的开发与行政,要是转移出去等于主动放弃“边境首都”的地位,相较起来,割地赔款只能算是春天的微风罢了。
“铁达尼亚根本无心求和,他们一天始提出无理的要求就是摆明了要逼我们开战。”
“哲力胥公爵的死根本对他们不痛不痒,在他们看来那是意外的幸运。”
“真像铁达尼亚的贯作风,亲人的死反而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连死人的骨头也咬着不放,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我们无法跟那种人相处正因为巴格休坚守既有良知与品德才能维持现有的和平,身为人类自然要有教养,但对野兽是没有用的,要它们听说只有用鞭子!”
激昂的声浪在巴格休政府内外波涛汹涌。
“现在还有交涉的余地,如果我们动怒就会落入铁达尼亚的圈套,应当冷静思考最好的做法。”主和派努力劝说,但他们的人数与势力却急遽减少,铁达尼亚射穿了巴格休人的容忍度,巴格休人的耐心已经蒸发且几近发火的状态。
然而,巴格休政府不会轻易宣战,他们试着找寻解决之道却得不到奇迹般的良策。结果迟迟未做出结论的状况下反遭主战派抨击为“优柔寡断”,真是吃力不讨好。
托比尔提督显得精神奕奕,与政府高官们的困顿与苦恼成了对比,这就是率先渡河者的好处。
“要是委屈求全,想必我会被铁达尼亚所杀,但我不会一个人走的,到时就带着一百名在议会里摆架子的政客一起上黄泉路。”
“干脆连议事堂一起轰掉算了,反正桌子都啃光了,接着毁掉餐厅也无所谓。”
伊克少校摘下军帽仰起头说。托比尔少将与他在巴格休国防部里原本属于保守稳健派,谁晓得命运女神一时偷了懒的结果,他们反成了对铁达尼亚主战派的中坚分子。
巴格休政府一时无法以消化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