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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话语也必须亲口传达。否则就容易在沉默中变得不明不白,事实也变成谎话了。
「不过要是见到小夜,你得代我骂她一句笨蛋哦。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晃悠,像她那样的傻瓜,不好好说上几句是不会反省的。」
「赞成!不管有什么苦衷,大月小姐都太任性了。」
清美附和道。火轮明白,清美与贵子此时的话,都是在为两人自己打气。即便是两个大人,也不得不为即将迈出的第一步而踌躇不定。每条路上最初的一步,总是比其他的每一步都来得艰难。
「收到。我会让她尝尝苦头的!」
话音落下,贵子便竖起拇指。合着她的动作,清美与赖定也摆出同样的姿势——
「那就出发吧。去打你美好的仗,不动火轮。」
「嗯,这是我的战斗。」
「火轮,不会害怕吗?要是以前的火轮,现在一定怕得要死呢~」
清美紧紧盯着火轮,一定是为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感到不安。几天前她的性子,可是出门都得费一番功夫的。
「对清美妈妈的问题,要在怕与不怕之间选一个,答案是害怕。我正怕得不行呢。」
火轮坦诚告白道。能够承认自己的软弱,却也是成长的一环。
「只是比起害怕,因为害怕而踌躇不前却是更值得恐惧的事。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这点。所以,我必须向前迈步。我出门了!」
她推开门。为了冲走迈出第一步时心底的不安,咬一咬牙,跳了出去。
前进。径直往前。兔谭的思念铺成一条光轨,映在火轮眼中,向前延伸而去。想来兔谭曾经到访的地方,都或多或少留下了她的思念。她也几度来过火轮家,就在那时留下了庭院里的柠檬色波动。
只是,「残留」的概念果真适用于思念吗?她自问道。自己现在的喃喃自语,自然不可能为五年后途经此处的谁听见。另一方面,人们又常说听见了不可能听见的声音。即便不能为平常人发觉,也许我们的所思所想,或许真在某处留下了永远的痕迹。
不过无论思念的存在是有限还是永久,眼下重要的都是找到兔谭。
佛教中有「以心传心」的说法,人与人可以不借助任何外物而心意相通。若是如此,现在自己有不动明王帮助,能看见人的心念留下的痕迹也不奇怪。
穿过平日上学时途径的公交车道,思念的颜色变得格外鲜艳。这条宽广的车道向北连向学校,思念的光线在北方显得尤为闪耀。虽然只是猜测,或许越是新留下的思念,发出的光芒就越是强烈。既然如此,只要沿着兔谭鲜少踏足,却反而留着显眼光芒的一条路走下去就好。
向北走了两公里,是神明高速二号线的入口。要是兔谭被人驾车带去远处可就麻烦了……
『不用多心。你要找的人就在区内,不至于被带到那么远的地方。』
不动明王的思念在脑内响起。
『这究底是行者你的人生,不可能从头到尾牵着你走过去。在抵达法悦的方向上稍加引导,却是不出格的。』
『谢谢!』
不停下脚下动作,火轮低低头表示谢意。仍旧足下生风,向着北边迈去。穿过学校,柠檬色的思念也不见减弱迹象,兔谭一定就在那边。
『不必多礼。并非我特别关照你一人,一切依赖长久以来日日不断的祈祷。祈念正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你每日修行与帮助朋友的决意的功劳。值得阁下挺起胸膛引以为傲!哈哈哈哈哈!』
『我会铭记于心!』
火轮转进步道。在这儿稍等一会,也能乘上北去的公交,只是不知道思念会向北方延伸到何等位置,选择搭乘巴士还是太过草率。思念的波动并非道路般笔直,时不时便会高高抬起越过房屋,或是忽地潜入地下乍眼难寻。在某些地方又突然岔作三截,要么就是像雾气一般四面扩散。思念似乎是如水一般没有常形的存在。
四处张望时,偶然瞥见几处竹叶,火轮这才想起今天正是七夕。有小孩的人家都会买上一坛竹丛,将写着愿望的短笺系上竹枝。
自己要不要也写一张呢,「希望兔谭平安无事」——
不对,与其花时间在许愿上,不如赶紧行动救出兔谭。
『啊啊,好久没到过垂水,真教人怀念呵。古时候,此处可是人们信仰我最为虔诚的地方之一了。』
『唉,是这样吗?』
『然也。垂水就是垂下水流,也即瀑布之意。虽然现在大都干涸,好久以前,这里可是遍地飞瀑的地方。而有瀑流的地方,就有我的信仰。在瀑布下祭祀不动明王像正是通常的作法。垂水东边,盐屋詹姆士山的入口,至今还供奉着岩船不动明王。古代那周边多是堂塔伽蓝,又被唤作千坊谷,现在在西边也留有几处不小的寺院。不像现在,那时候这一片可全是山脉,从六甲山绵延至此不会断绝。哼,感物伤时就到此为止吧。行者,你看看眼前的思念——』
火轮回过神来,重新审视兔谭的思念。
『人的心灵绝非静止不动,而是时时飘摇不定的。故而思念的形态也是有为转变,变化无常。』
不动明王淡然说道。相比思念,更像明确的话语声。在火轮脑海中不断响起他的话语。
『意思是,思念也有寿命吗?』
『也可作这种解释吧。思念不会永在,无论以什么封存,都必然会向外扩散,最终腐朽。只是强烈的思念的寿命也相对长久,好像愈是发自真心的话语,就愈能在人们心中留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