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信息视作一个整体,统称为「思念」。
「思念」是「信息」的一种形式,而日常生活中,两者却时常混淆。没有人会刻意区分「发送思念」和「发送信息」的说法。
火轮等待对方传来思念,收到的却是一团含糊不清的信息,对话就在此卡壳了。兔谭是在发呆吗?发呆明明是这边的专利呀。
『说起来,兔谭是想调查什么?』
一边送去思念,火轮一边伸手去想轻轻抚摸兔谭背后,立刻就被挡了下来。
『关系再亲密一点才可以那样做,现在还不行!』
除去传送思念必要的牵手,兔谭十分抵触同他人肢体接触。就算是火轮,有一次从背后抱上去也遭到激烈抵抗,被狠狠踹了一脚。当然,火轮有胆量这样骚扰的,也只有兔谭了。
刚才挡下手不过是条件反射,兔谭的大脑还在放空。她好像正独自一人思索着什么,火轮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思念。
『啊,抱歉,我刚在发呆。唔,几年前不是有辆大巴车坠崖吗,发生在学生远足期间的事件。不知道火轮有没有听说过。』
『好像在哪听过……是这周边的学校吗?』
预感到不详的记忆将要复苏,火轮不禁颤了颤——她最害怕的就是恐怖故事。
『三年前,附近小学组织了班级远足活动,目的地是京都。大巴车半路出事,撞开山道护栏冲下悬崖,掉进了崖下的沼泽。虽然车上只载了九名学生,事件发生之初还是很轰动的。』
『那不是事件,而是事故吧。』
『不过,作为事故的话其中疑点太多。我忘了是在哪儿的邮件杂志上看见,那些小学生本来是要去京都的灵异地点办试胆大会——岚山附近不是有个传说很危险的隧道吗,有人猜是不是在那遭到了诅咒。我想调查的就是这个事件。』
火轮同时传去两段思念:『三年前,我们俩还是小学生呢』和『呜,听着就吓人……隧道会不会很黑呀……』,结果越走越慢,到后来几乎是被兔谭拉着向前走了。虽然不至于怕到走不动路,火轮确实不擅长应付幽灵之类不科学的东西。爸爸妈妈倒是常说世上没有幽灵,老拿这点嘲笑她。
『你该不会怕了吧,火轮?』
兔谭传来的思念仿佛在挑衅。
『倒也不怕……』
对面若是父母,她就老老实实回答害怕了,在兔谭面前却不得不撑面子。大约是兔谭在火轮面前总以姐姐自居,教她产生了些许反抗意识。
『换句话说,如果只是稍微有点恐怖的程度,火轮也没关系吧?』
见兔谭抓着不放,火轮心想这下糟了。更糟糕的是,『这下糟了』的想法被不经意间发给了兔谭——
『什么?什么糟了,火轮?』
『唔,你说什么?我、我不记得有发过去那种思念……』
『意思就是没问题了?火轮能放开心参加调查活动,我也很欣慰。』
『参加什么活动?』
『下周六,去京都实地调查!你也要一起去哦。』
兔谭思念的语气不容置喙。
『诶,我必须去吗……?』
『必须去,不然这次自由课题,你就全程划水了。之前还想要是你受不了恐怖故事就算了,看来是我瞎操心啦。要抱着主动参与的心情做事。大月女士说过:『一日不练十日空』。』
『啊啊,又是大月小夜语录。』
大月小夜是心守党团体的中心人物。作为腹子,好像在杀死父亲后取得了自由?有一段时间致力于在世界各地建立自治的支援设施以解决儿童虐待问题。另一方面,她认为虐待现象的根本在国家政策失误,并因此尝试参与政治。只是数年前开始,言动愈发有宗教色彩,后来失踪,至今行踪不明。还是中学生的火轮也或多或少知道她。
火轮对她事迹的了解,多数是自兔谭口中听说的。考虑到同年的初中生还心醉于摇滚乐队或偶像,兔谭对大月小夜的崇拜实在很特别,不过尚且在人各有异可以解释的范围内。
『兔谭真的很喜欢大月小夜呀。』
『那还用说!大月女士可是——』
火轮果断松开手:
「我不想听长篇大论所以算了。」
「诶……」兔谭一副遗憾的表情,「又不会开口就说个没完没了,传思念的话一瞬间就完了呀。」
「哼……」火轮顿了一顿,目光停留在空中不断运行的【媒介点】之上。怎么说呢,她只是不喜欢听兔谭聊大月小夜的事情,毫无来由便认为自己同后者不会合得来。在她心中,大月小夜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划到「我不喜欢」的那一侧,不过就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兔谭也不会明白吧。
「明明那么喜欢大月小夜,兔谭还会使用思念呢。」
火轮尝试指出对方言论与行动的矛盾之处,兔谭的表情霎时暗淡了些。虽然思念传送已发达到相当程度,人类也还没丧失从语气与表情中判断他人心情的能力。就像无论视频通话如何普及,线下聚会也不会因此消失。
「明知思念会被国家读取,想过上没有思念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大月小夜完全否认思念传送的合理性。收发思念要途径国家管理的系统,就意味着此间一切私人思想、信念甚至于再寻常不过的心情都在国家的监控之中。所以她拒绝使用思念传送,认为唯有废止思念社会才能使人不受奴役。这即是大月小夜最根本的思想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