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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里已经有客人了。
一瞬间,我想起了和小黄粉相遇的那一天。虽然没有发出像那天那样的惨叫,但就惊吓程度而言,或许比那时还要严重。
因为在那里的是——像弃猫一般的少女。
「……落花」
落花以体育坐的姿势坐在空地中央,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时隔……两年吗。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青春期和发育期这两个重大的转折点,她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所熟悉的落花是四年前的她,而现在的她,已经和那时的相去甚远。以前那眼神坚定有力,现在却像是丢了魂一样萎靡不振。
哭肿了的眼睛,让人感到几分怜爱,而鼻涕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而我之所以能一眼就知道那是落花,大概是因为她那美貌足以掩盖其他一切吧。那从小学时期起就一成不变的美,构成了如今的她。
就像是小心翼翼地被置放在宝箱中的宝石一样美丽。
「落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为什么在哭……?」
已经有四年没和落花说过话了,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困惑。但此时过于特殊的状况,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小、小黄粉要」
「小黄粉怎么了?落花……?」
即使我再次呼唤落花的名字,她却连说些什么的余力都没有。
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抬头看向我。昔日那孤高的她到底去哪儿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怀念起当时的情景。
确切地说,我只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罪恶感。
「唉……?」
发出这样困惑的声音的,正是落花自己。
我并非是想从那回忆起的罪恶感中逃离出去,只是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紧紧抱住了落花。为了不让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此刻又再次逃走,我抱紧了她。
为了让我直面自身的恐惧。
我没想到落花的身体居然如此消瘦。
也许是小黄粉出了什么事,落花连饭也吃不下,但我惊讶于在那时从后面紧抱着我的,竟也是如此娇小的身体。
落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我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道。
「慢慢来就好……这次,我会耐心等着落花的」
说完后,我也缓缓做了深呼吸。
身体彼此重叠在一起,落花的脖子处传来一股令人怀念的柠檬香气。不是以前那种甜甜的牛奶气味,而是一种介于大人和孩子之间——又酸又苦,感觉很涩的味道。
果然中心的部分,从未改变过。
这气味勾起了我回忆,让我也忍不住想哭了。但我还是忍住了快要掉下来的泪水。
落花在我怀里哭了一会儿,过了三十分钟她才平静下来。尽管如此,她的话中还夹杂着呜咽,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对话。
我只需要等待着落花朝我开口就行了。
就和她以前,等待着犹豫不决的我做好准备再说些什么一样。
「医生说……小黄粉……只能活到这周五了」
落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混乱。
「啊……?小黄粉她?」
小黄粉她。
只能活到。
这周五了。
我的大脑想尽办法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收集起来。就在昨天,我还买了一个靠垫,以为小黄粉会因此而高兴,而现在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那小黄粉……现在在哪?医院……?」
听到这个问题,落花的身体一瞬间颤了一下。
「不……她现在在家……在那个房间里」
我有点不解其意。
因为我总觉得落花的话和现在的状况有种违和感。
「那,为什么落花现在会坐在这个地方?小黄粉……不是不到一周就会死去了吗?你不想和她一起度过这仅剩的几天吗?」
「……………………」
她没有回答我的那些问题,取而代之的是两次微弱的呜咽。
「落花……?」
我呼唤落花的名字,催促她回答,她大声呜咽后开口。
「我好……害怕,连小黄粉……都不在我身边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尽管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但对我来说却相当有冲击力。
我从来都没想到,落花居然会『害怕一个人待着』。
我所熟知的落花,是即使孑然一身,仍会孤傲立世的人。
——那只是我的臆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