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快被压扁了……!这家伙比刚才那只、还强……!)」
奇美拉发出凶猛咆哮,狂乱地越发暴戾,力量强大得与先前那只个体完全不在同个层次,似乎因为少年他们散发出来的绝望与恐惧,越发加强了它的残虐性。
「(要打倒这家伙就得动真格的……但是,万一现在失控的话……!)」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掩盖在彷佛能震碎大地似的咆哮下的,是婴儿的哭声。
得保护她,得保护那个柔软而温暖的柔弱生命才行。
可是──
「不行……」
体内激烈的力量奔流违背了她的意志,从内部冲撞着理性的箝制,想要挣脱出来。
「不、行……不行……!」
不想伤害任何人,不能伤害任何人,在这里失控的话肯定会破坏街镇,会波及到那些开朗又温柔的人。
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
「唔、呜、啊……!」
「叽嘎、嘎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再次怒吼,寄宿在血盆大口中的不祥火焰烙印至眼中。
「……唔!」
那道艳红映入眼帘的瞬间,娣朵的脑中唤醒了很久以前的光景。
***
那是她年纪还很小的某年冬天。
那一天,一年到头覆盖在白雪中的北国,少见地稍微露出了一点晴空。娣朵摘了在暖阳下盛开的花朵,赶到与朋友相约的地方时,正巧撞见有着狼型外貌的魔物压在一位少女身上,彷佛下一秒就要咬破她纤细的喉咙。
──那位少女正是娣朵唯一的朋友。
她居住的村庄非常排挤兽人,当中又以娣朵更被人们忌讳。
在各种不同兽种的兽人里,只有娣朵拥有一身不沾染一点杂色的纯白兽毛,更重要的,是娣朵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娣朵的兽毛时不时会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令人隐隐感觉到一股神圣的力量。而过去村庄遭受『邪兽』侵袭时,娣朵曾毫无自觉地用了那特殊的力量,打倒了『邪兽』。
雪国的居民目睹娣朵使用未知力量打倒可怕又强大的『邪兽』,变得更加害怕她,认定她是令大地冻结、夺人性命的雪之化身而百般厌恶,轻蔑她为禁忌之子。
此后,居民对娣朵的迫害变本加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一个会替娣朵说话、亲近她的人,就是这位少女。
而这少女现在正面临被魔物啃噬残杀的危机。
少女害怕的眼眸,看见了僵在原地的娣朵。
『救救、我……救救我,娣朵……』
少女寻求拯救的声音传入耳里。
这个瞬间,沉睡在娣朵身体深处的力量觉醒了过来。
『唔、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娣朵拼命地飞扑向体型远比自己大上许多的那只魔物。
尽管手臂被锐利的爪子划伤、肩膀被魔物咬着不放,她仍拼命地战斗。
身为兽人的娣朵与人类相比,体能天生优异许多,但那时的她仍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
当她筋疲力竭、差点就要连同心脏一起被魔物咬碎的前一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宛如划破空气似的咆哮,无意识下挥动的利爪化为闪光,撕裂了魔物──并且在控制不住力道的情况下,余波也划伤了她最重视的朋友的脸颊。
『啊……』
飞溅在洁白雪地上的艳红鲜血,还有赶到现场的村民因恐惧而抽搐的脸庞,到现在都还牢牢地烙印在娣朵的记忆中。
『你这个怪物!果然兽人什么的就该用铁炼锁着关起来才对!』
『真是太可怕了……!你再也不准接近人类!』
娣朵听着自己的心逐渐冰冻的声音,孤伶伶地站在雪地上。
『我的力量只会伤害人……我不该再使用力量……我跟人类不一样,我是怪物……为了再也不会害任何人受伤……我不可以使用力量……』
***
在脑中炸开的记忆,紧紧地勒着她的喉头。
「(不可以伤到人……!我得压抑力量……!)」
她愈是焦急,那天感受到的绝望、恐惧和哀伤就越发鲜明,将她的视野逐渐染红。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的大嘴再度产生燃动的烈焰。
少年被娣朵挡在背后,紧抓着动不了的母亲,用沙哑的声音啜泣着说: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娣朵姊姊……!」
「……!」
盈满泪水的求救声,与她记忆中的少女重叠。
「唔、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