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见到刀劈向自己,狄丝媞勒依旧没有反应。
仅以受伤的视线倾注席修。仰望她眼神的时间,对席修而言感觉特别漫长。
托马在草地上往前冲,挥舞细长的刀。席修见状,自然地往后退一步,以免被他波及。银色的刀刃横扫狄丝媞勒飘浮在空中的身体。
──随后两人当场被震飞。
「……!」
说不出话的席修喘了一口气后起身,站在他身边的瓦司注视着他。
手上举着刺剑的瓦司若无其事地表示「哦,还活着啊」。确认自己还握着军刀后,放心的席修一跃而起。
「我刚才晕过去了吗?」
「还不到晕厥,才短短几秒而已,您瞧。」
席修望向他指的方向,刚才被震向另一侧的托马正好从草地上爬起。不远处的埃德一脸厌烦地仰望空中。席修这才发现狄丝媞勒飘浮在四人中央,而且正好是构不到的高度。
刚才明明被砍中,透明少女的身体却完好如初。身上的淡银色布料同样没有裂痕。
起身的同时,席修向一旁的瓦司抱怨。
「难道那不是弑神刀吗?」
「其实有效,感觉她好像变得更淡了。可是她没有身体,似乎无法以正常方式让她受重伤。只能逐渐削弱她的存在吧。还有我发现了几项失算。」
「失算?」
虽然很不想听,却又不能不听。
仰望狄丝媞勒的席修一问,一旁的瓦司同样目不转睛地点头。
「其一就是她如果在我们砍不到的地方,我们就无计可施。例如那样──」
「这已经知道了吧。」
「另外我们有考虑过攻击手段,可是却没有想过该如何防范她的力量呢。」
「我觉得就算想也想不出方法。」
如果狄丝媞勒听到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多半会发怒。但她的注意力似乎已经集中在托马身上。狄丝媞勒恶狠狠瞪着起身的托马。
「你……是那男人的儿子吗?长得挺像的。」
「你猜得没错。虽然我也对老爸的逃避态度感到不爽。」
「那就去杀了你爸。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女人生的,但现在我可以饶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托马的表情文风不动。
依然挂着平时从容的浅笑──不过对她这句话感到揪心的却是席修。
狄丝媞勒在结婚前就从身体遭到剥离,不知道原本的自己生了两个小孩。彼此明明是母子,却又不是母子。
如果萨莉剥离自己的神性,她的半身同样会像这样,孤独地从历史洪流中分离。想像在空无一人的月下伫立的她,席修略为感到焦躁与恼火。
「……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莫名其妙?」
似乎不小心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听到瓦司指责,席修摇了摇头。
「萨莉蒂的父亲简直莫名其妙,竟然否定自己妻子的半身。」
知道月白巫女并非人类的时候,席修的确也惊讶过。感觉无法完全接受与平时的她迥异的另一面。
可是现在席修明白,迥异的另一面毫无疑问也是萨莉。席修无法想像她剥离、抛弃她的本质。为什么兄妹的父亲这么狠心,让自己选择的女人尝到永远的孤绝?席修连想都不敢想。
见到席修气愤地皱眉,瓦司叹了一口气。
「您这样总有一天会害死您的……虽然与我无关。不过得先想办法对付飘在空中的她,否则托马会没命。」
随后两人的脚下传来剧烈晃动。没看到任何迹象,不过仔细一瞧,狄丝媞勒姣好的手指指向托马,然后响起清脆的声音。
「真是碍眼──让大地吞噬你吧。」
低沉的宣告本身就带有力量。
草原下方的地面大范围出现龟裂。
托马纵身往后一跳,躲过自己正下方出现的蛛网状裂痕;跳过连同扎根土壤一起吞噬的青草后,进一步拉开距离。同样在地裂范围内的埃德往外边跑边喊。
「关我什么事啊!」
「啰嗦,你等着被吞噬吧。」
边喊边逃往不同方向的两人,身后追着一道白光。埃德中途一转身,拔出借来的刀一挥。光芒随即化为细小的飞沫,散落在草地上。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席修以前见过萨莉操纵几十道光束,驱散无数的黑蛇。身为神明的她如果玩真的,肯定不只刚才那样。
「再不赶快分出胜负,她要是拿出真本事,我们多半会被秒杀。」
「虽然并非没有,但是危险性可能出乎意料的低喔。」
手持刺剑的瓦司冷静地订正,他以剑尖轻轻拨开脚下的草。
「因为她们受到人类召唤后,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所以她们无法对人类发挥太强的力量。不过对非人的事物则另当别论。」
「话说萨莉蒂好像曾经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