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谭 1.夜

振袖。

  光泽亮丽的银发插着黑色黄杨木发簪。

  眼眸清澈深邃又湛蓝,肌肤比白瓷更光滑。

  没有任何瑕疵,容貌无懈可击。

  可能因为化妆,适合节日的华丽衣裳绽放比平时更难以触及的高贵。

  席修从一开始就认为她是不折不扣的贵人,还是忍不住看得入迷。萨莉对他的反应露出讶异的表情。

  「席修?怎么会来这里?」

  「……喔,抱歉。」

  明明自己跑来找她,结果却看得入迷呆站在原地,这样很失礼。席修道歉后进入房间,然后取出装着珍珠的盒子。

  「难得你邀请我参加,不过王城发生了麻烦事,我得去一趟才行。」

  「咦,是这样吗?真可惜。」

  「这是祝贺你生日的礼物。」

  见到放在柜子上的盒子,萨莉歪头表示不解。宴会前多半十分忙碌,原本想之后再让她看,但她立刻伸出手。

  「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

  席修将薄盒子交给萨莉,她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湛蓝的双眸见到未加工的珍珠后,惊讶地睁大。她可能十分吃惊,迅速一语不发,这让席修有些难为情。即使瓦司称赞过,当初或许还是应该选些普通的礼物。

  「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请人制成腰带绳或发簪等用品。」

  「没关系,这样就好了。谢谢你,席修。」

  道谢的萨莉看起来十分高兴,席修在心中松了口气。即使她从未对自己赠送的礼物面露难色,送礼的日子依然让席修紧张。

  总之结果似乎还不错。打招呼后席修准备离去,但听到萨莉一喊后回头。只见萨莉将她的口红笔交给自己。

  「唉,你来得正好,帮我涂口红。」

  「涂口红?」

  反射性接过口红笔的席修,看着已经染有口红的笔尖。

  既然她坐在梳妆台前,代表化妆到了最后阶段。不过将收尾交给自己,这个责任也太重大了。

  「你自己涂比较好,我可能会涂歪。」

  「没关系的。」

  萨莉面露微笑,然后闭眼抬起下巴。

  既然她这么肯定,代表就算涂歪也能补救吧。想像自己不小心让振袖沾到口红,席修就晕头转向。可是又不能让她等太久。下定决心后,席修脱下左手的手套,朝萨莉的娇小脸庞伸手,扶着她的下巴。

  动作谨慎又纤细,彷佛触摸世间最重要的事物。

  笔尖仔细画过已经涂了口红的嘴唇。

  修长的银色睫毛,柔软阖起的眼睑,差点分心的席修紧闭着嘴。

  席修慢慢在花瓣般的嘴唇上添加颜色。这种行为彷佛接触人不该触及的神秘,席修得靠自己压抑涌上心头的不安。为了避免呼气喷到她脸上,席修忍着微微叹气的冲动。

  (插图013)

  「──应该好了。」

  「谢谢你。」

  涂得很均衡,并未过犹不及。看起来帮她涂得很有光泽,但可能是她的嘴唇本来就鲜艳。席修交还口红笔后,萨莉嘻嘻笑着道谢。或许透过感觉知道席修没有涂歪,她并未立刻照镜子确认。

  萨莉嫣然微笑。

  「抱歉难为你了。不过你能前来,我好开心。」

  听到她这句话,席修按捺心中的惊讶。「难为你」并非指涂口红,而是通宵从王城赶回艾丽黛。即使没有开口,她依然发现自己为了她而专程骑马跑一趟。席修不知道究竟是她身为楼主的洞察力,还是别的能力,只知道她对人的情感格外敏锐。

  湛蓝的眼眸晶亮地眨了眨。

  「路上要小心喔。啊,在王城要小心别和女人牵扯,否则会有危险喔。」

  萨莉半开玩笑地提醒。不过可能是她的双眸带有一丝光芒,听起来彷佛死亡宣告。

  可能因为萨莉最近正在与本性磨合。外表与平时无异,但在席修面前隐约展现神性的次数变多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给人的印象既桀骜不驯又稚嫩。如今逐渐整合成萨莉蒂后,本性变得宛如娼妓般既沉着又深不见底。这应该是她意识到「应当如此」的结果。

  但即使她不以死亡威胁,席修也不打算与女性牵扯。自从之前王城的事件后,陛下便突然不再催促自己政治联姻。

  「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搞定。我马上回来。」

  「嗯,要小心别冒险。」

  萨莉涂抹口红的红唇一笑。

  继续待在她房间总觉得有点尴尬。席修遵守最低限度的礼仪,向她行礼后便迅速离去。

  摘掉手套的左手彷佛还留有碰到她的触感。发现还带有一丝余温,席修顿时对自己的不礼貌皱眉。

  四天后,席修从王城返回。结果托马一脸错愕地表示「为什么毫无进展啊」。

  城里的人也对自己投以类似的视线……希望只是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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