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产生了什么误会,眼神也变得慈祥了起来。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也是赞成图书馆搬迁的」
在扎克眼中,索菲貌似已经快要被罪恶感给压垮了。
扎克如同是在安慰小孙女一般,眺望着远方的图书馆这样说道。
「当时在这座山上有一个小小的城镇,那里有很多小孩子,为了方便他们,我才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图书馆。可是随着漫长岁月变迁,那个城镇也被王都吞并,继而消失了………如今人们都会叹息这座图书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留下这样一座早已不符合时代潮流的建筑物也并非我所愿。所以还请你把搬迁的工作进行下去」
扎克表现出了十分善解人意的态度。
那一定是老人的真实想法,但是他也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心全盘托出。
而证据便是他脸上那悲伤的表情……
「那为什么您要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呢?」
扎克抿紧了嘴唇。
「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不必在意」
扎克没有敞开自己的心扉。
既然对方不打算说,那么不再深究才是上策,可是索菲作为搬迁者,也还是想尽可能地了解面前这座图书馆的情况。
索菲抱着老人会不会回心转意的想法,望向了他——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说不想的话那确实是假的」
「好吧,我说,你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
扎克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我和妻子其实并没有生儿育女」
扎克貌似一上来就把最重要的部分给说出来了。
「我的妻子是精灵,因此我们之间没有办法生育后代」
精灵是比矮人还要长寿的种族。尽管双方都很长寿,可还是无法生育后代。这既是生物学上的问题,也是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
「而我和妻子之间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这座图书馆了……我是一名建筑师,而妻子则是魔法师。我们齐心协力,共同进退,抱着坚定的决心完成了这座图书馆的建造。对我而言,这座图书馆既像是妻子的遗物,也像是我的孩子」
扎克凝望着图书馆,仿佛是在缅怀过去。
他的视线如同是在注视着长大后的孩童。
「过去,这个国家并不尊重知识。在那个缺乏对魔物抵抗手段的时代,人们普遍重武轻文。可是妻子对这样的世界感到怀疑,她说想要创造一个能让任何人都享受到的、学习知识的地方。而这座图书馆便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扎克的脑海中想必是浮现出了三百年前的情景。
「图书馆的影响非常深远。尤其是妻子开发的图书馆魔法更是发挥了不可或缺的效果。数位王国英才都是因为这个魔法才得以诞生,国家的文明也取得了发展……这实在是让我很高兴,即便是在妻子去世之后,这座图书馆也依旧为人们所用,为后世的年轻人们指明了正确的道路」
这并不是什么他人之事,索菲自己也是受了图书馆大恩的人之一。
扎克一定非常自豪吧。这座图书馆说是王都的名胜古迹也并不为过。三百年的时光飞逝,人们都抱怨说这里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可依旧有很多人不远前来。索菲心想,这不也是身为建筑家的光荣吗。
「也许就是这份光荣,让身为建筑家的我变得迟钝了」
扎克半分自嘲地说道。
「我身为建筑家,理应比任何人都清楚建筑物是有使用寿命的。可是当我知道这座图书馆要消失的时候,还是难过得心如刀割……」
扎克的表情泫然欲泣。
「……请你原谅我的失态。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那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分别,可也许觉悟还是不太够」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吗。
对扎克而言,这座图书馆不仅仅是一座建筑物。它是亡妻的遗物,也是和妻子之间的爱情结晶,同时也是扎克的荣誉……
这座图书馆也许占据了扎克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光。
「不过刚才这些都只是老东西的胡话而已。你不用往心里去的……而且在我得知是你来负责搬迁这座图书馆的时候,也挺高兴的」
「……您认识我吗?」
「你还在上学的时候,不是经常到这里来吗?我还记得你专心致志地读书的样子」
扎克率直地注视着索菲,这样说道。
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寻常,可这绝对不是一句寻常之言。
——这意味着,扎克一定长久地注视着这座图书馆。
三百年来,他都矢志不渝地守望着这里。
也许正是如此,才让他本人已经觉得习以为常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索菲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久违地造访这座图书馆的时候,有一本书飞到了索菲身边。那本书毫无疑问是为了破译图书馆魔法的,可究竟是“为了谁”而去破译图书馆魔法则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