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纹章教的地下神殿逃出后,我们与霏莱朵・菈・柏尔嘉戈拉德和赫尔特・斯坦勒分别。就在我回到公会的单人房间里,终于稍微缓了口气时,那件事发生了。
卡莉雅心情不悦地踩踏着木板地,一头银发随之摇动。
“路易斯,等会儿再休息。过来这边,马上。”正当我准备倒在床上时,卡莉雅指着我,边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边说。
饶了我吧。现在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我现在可是身心俱疲。即使伤口愈合了,疲惫也已深入骨髓。
我告诉她,我实在没力气再做任何事了。倒在床上,打算不论她说些什么,都要闭上重若千钧的眼皮。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无法听从我的话对吧。不听我这个唯一的搭档所说的话。”她的声音中明显流露出不悦。
我稍稍睁眼,偷偷看去,发现卡莉雅正嘟着嘴,睫毛轻颤,凝视着我。那副模样整就像一只正在闹脾气的猫,我在上一世甚至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行,明白了啦。到底有什么事,说说吧。”我对她说。
她这到底怎么了嘛。
我勉强撑起重若千钧的身体,坐到桌旁的凳子上。上一世的救世之旅中,卡莉雅并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反而一向口直心快,毫不避讳,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斟酌言辞。
然而她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用全身表达着不满,却又摆出一副好似在说“赶紧给我注意到,这是你的义务”般的态度。那每一处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高傲的猫。
想到这儿,这个名为卡莉雅的凶残生物也稍显可爱。当然,她的本质与猫完全不同。
“嗯,如此甚好。”
卡莉雅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倾起手中的酒杯,抿起杯中麦芽酒,然后眨了眨眼睛。刚才都还在颤抖的睫毛现在很高兴地上翘。
卡莉雅,我可以睡了吗?正当我这样想着,卡莉雅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问:“……你当时,为何没有抓住我的手?”
闻言,我稍稍瞪大了眼睛,感到纳闷。没有抓住她的手?那是什么意思?她这话给出的信息未免也太少了吧?还是说,她这是让我单凭这么短一句话就领会她的意思?
也许是看到我困惑的表情。卡莉雅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嘴唇嗫嚅了几下,但还是继续往下说:“就是在地下神殿里中了陷阱时。你为何没抓住我的手,而是抓住了那个魔术师的手?”她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边抿着麦芽酒边说。
听到这儿,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指我为将赫尔特・斯坦勒和霏莱朵・菈・柏尔嘉戈拉德分开,中了陷阱时的事。当时我确实并未去抓卡莉雅的手,而是抓住了霏莱朵的手。
可即使她问我原因,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如实回答。更关键的是,卡莉雅大概是无法理解我那个动机的,况且我也做不到对她全盘托出。
我该怎么回答呢?再说了,她为何会问这种问题?我实在无法理解。她这意思是既然我们是搭档,那么我就应该选择她吗?我脑海里念头急转,慢慢斟酌着字句:“那并无深层含义。就只是抓住了离得最近的那人的手而已。这需要意义吗?”
这可能是最安全的回答。我想,于卡莉雅而言,刚才那些对话只是为了消除心中的疑惑。那么,我只需给她一个合理的回答就行。
我想的就是如此轻松。
“……听好了。事先声明,换作是我,就不会让你伤得那么狼狈。”卡莉雅在将我的话细细咀嚼过后,轻声说。
那双银眸望向了我。总觉得存于那眼底的并非往常那坚定的意志,而是另外某种事物。
她所言非常正确。当时若是有她在场,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被纹章教的人抓住。最起码,她的意志并未软弱到会容忍那种事情发生。
不待我说话,卡莉雅继续说:“此次你被那名魔术师救了一命。但那说到底,是你和那名魔术师的失误招致的结果。”她语气不悦地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银发摇曳,那双眼睛如同在瞪我般注视着我。
原来如此,我终于开始理解卡莉雅想要说什么了。既然如此,何不直说呢?至少在上一世的旅行中,她就是有话直说的。
我轻轻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这位骑士小姐并不像我所想的那般直率。
“──我明白啦。我很感激霏莱朵救我,但卡莉雅,我完全没有认为你不可靠的想法。只要有你和我在一起,那么自然是能无伤归来的。”我说道,言语中隐含着一层询问她我是否可以去睡觉了的意思。
要而言之,卡莉雅就是想要确认这个部分吧。
刚才那段对话,是为了让我不要因为此次委托便小瞧了她,以及夸示只要给她一个能够活跃的舞台,她就会尽情地展示出她的能力。虽然相当地绕弯子。
卡莉雅她这人,尊严感强得远非常人可企及。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恰恰相反,不如说我所敬重的正是她那股傲气。
我这人呢,只要能平安归来就心满意足了。可对卡莉雅来说,此番探索的结果大概并不尽如人意的吧。
那么,我想要在言语上让她感到满足。我如此想着,偷偷瞥了一眼卡莉雅。不知她到底心满意足了不,赶紧让我去睡觉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卡莉雅的眼神反而显得有些诧异,或者说更显不悦。
“路易斯──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哪,嗯?”
见她如此反应,我险些惊诧出声。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