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既像是在恳求,又像穿透厚重的云层,向天上的神明祈祷。
“啊,一起被抓的……若是赫尔特,是赫尔特・斯坦勒就好了……!”
而在那祈祷的对象当中,并没有我。
呼吸变得滚烫。我感受到滚滚热气自肺中生成,通过体内的管道蔓延向全身。一股极为可怕的热意于体内升腾、流窜。
就连上一世与这个女人──霏莱朵・菈・柏尔嘉戈拉德一同旅行时,我也不曾感受到过这种好似要喷涌而出般的泼天怒意,以及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滔天憎恨吧?
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现在这个时刻,你也还是会那样吗?
我很熟悉这一幕,非常非常熟悉,魔术师阁下。那并非现在这种危急场合,当然你也并没有如此惊慌失措,但每当看到我,你总是会说。
──啊,什么嘛,原来是你啊。若是赫尔特就好了。
自体内涌出的滚烫呼吸自口中呼出。体内感到非常闷热。
她会说那话是极为正常的,既合情又合理。我不论去到哪儿,终究都是一只碌碌无为的阴沟老鼠。在霏莱朵看来,她不过是给出了理所当然的评价。十分妥当且出色。
此前,陶制烛台上的火焰都仅照出我们两人的影子,带动着其一同摇曳。忽然,它又将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墙上。那是一名士兵,哦不,应该称为刽子手才对吧。他戴着头盔,遮住表情,整整齐齐地披着一副铠甲,手持一柄斩首剑,朝我们走近过来,每一步都会令身上的铠甲叮当作响。
“──圣女大人有令,起来,过来一人。都祈祷完了吗?”
看来他们已经不耐烦了。现在大概是为了能抓住仍行动于地下神殿通道里的那两个人,打算先杀一人示威吧。
霏莱朵“噫!”地尖叫了一声,惊恐不已。脸色惨白无比,露出一副六神无主,绝望万分的表情。
我会被评为阴沟老鼠是理所必然的。在霏莱朵心中,那个评价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所以,我便接受它吧。
但这份情感,这份爬上脊背,自嘴里、眼里喷涌而出的情感,没道理去扼制。
“非常好。你不论何时都毫无变化呢,魔术师阁下。”
倚靠在墙上的影子摇晃,站了起来。
用魔兽油当燃料的陶制烛台好似自动摇晃起来般令烛火活泼地跳动起来。在我起身时,不慎弄掉怀里剩余的口嚼烟后,其跳动得更加剧烈,仅稍稍靠近些许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气。
霏莱朵睁大她湿润的眼眸,注视着豁然起身的我。她这是想表达我的行动出乎她的意料吗?我不知道。
“正如你所说,很遗憾,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乃至将来,我都永远就是只阴沟老鼠。所以,我做不到像赫尔特・斯坦勒那样华丽地将你救出来。更何况现在还是这副模样,就更不可能了。”说着,我将反绑住我手的绳子展示给她看。守卫看到我突然起身,虽有露出讶异的神情,但并未立即就对我动手。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他们有自己的美学。就算他们要杀我,应该也会遵循他们的美学和技巧。再加上,此处算上守卫,共有五六名士兵。他们认定不论我这种地痞流氓想耍什么花招,他们都能将我制服。
啊,这让人怒愤填膺。简直让人怒不可遏。熊熊怒火正在胃里疯狂肆虐。竟敢瞧不起我。你们也一样会对人区别对待吗?假如站于此处的人是赫尔特・斯坦勒,你们是否也会全员持枪,将其团团围住?
我边想着那种等同于妄想的蠢事,边用力拉绳子,往一旁伸出手肘撞去。低头看去,烛台上的火焰在不停地摇曳。
原来如此,看来单用踢的,还无法将其弄断。而且,还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魔术师阁下。阴沟老鼠有阴沟老鼠的尊严。请你离远一点,凝目观赏。然后一旦寻到机会,就迅速趁机逃吧。”
我以只有霏莱朵能看到的动作,用手指慢慢掏出藏在后兜里的“那样东西”。
那是在伽尔雅玛利亚买到的用魔兽粘液制成的粘着液,平日里都用作胶水,属于一种日用品,轻易就能买到。短剑和贵重物品会被夺走,这种垃圾则无人会注意。
但是,这玩意儿也有它的大用。毕竟,它不仅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好用,而且还非常易燃。
也没什么,我的计划很简单。身上的短剑已被夺走,我无法切断绳子,那就能选择将其烧断了。我非常希望从阿琉珥诺那里得到的手帕不会被烧掉,若将其放在水壶里,运气好一点,应该能保留下来吧。
──那么,就用肘部吧。甭怂,以前也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吧。虽然当时俘虏仅有我一人就是了哪。
我回想起曾经那幅令人怀恋的场面,直接快速一蹬地面,加速往一旁冲去。
我用肘部──人体最为坚硬的一个部位,将全身体重压上,狠狠撞向陶制烛台,只为将其弄断。
那一瞬间,我看到霏莱朵嘴唇微动,说了句“你要做什么”。但我完全没有搭理她那句话……
──哐当。
随着一道空洞的声响,陶器崩碎倒下。
◆
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不仅针对肘部,更还贯穿全身的剧痛。痛得我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自肘部起裂作了两半。
肘部撞碎陶制烛台后,直接撞在石板地面上,无疑是伤到了骨头。好在惯用手没事。
同时,我感到了身体燃烧般的痛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