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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仿佛正从粘稠的溶液中抬起身体。
从温暖的泥潭里苏醒,针扎般的冷气折磨着梓。梓想尖叫着逃回泥潭。但是,在逃离外界之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触碰自己的身体。
——什么?
是什么——不,是谁在摆弄着自己的身体。
这双手的触感明显很可疑。某人将手伸进自己的羽绒服里,在睡衣与外套之间来回摸索着。而且就在没穿内衣的乳房正上方。
那个谁的手指,忽然紧紧按住了胸部。身为女性的本能强行压下了想逃回泥潭的欲望,让梓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呀!」
本想发出尖叫,但声音十分虚弱。梓挥开伸入衣服的手,捂住了外套的衣领。
然后——
「呜哇!」
在外套中摸索的某人,被突然醒来的梓吓得惨叫一声。
是女性——而且是「女孩」的声音。
「诶?」
看向声音的主人。眼前的少女摔了个屁股墩儿,大吃一惊望着梓。
「……你是?」
「啊,不,不对!我还什么都没干!」
「……诶?」
梓终于彻底清醒,确认周围的状况。
梓现在身处办公大楼林立的小路中。狭窄的道路夹杂在大楼与大楼之间,没有行人往来,背后是通往杂居大楼后门的水泥楼梯。梓就坐在楼梯与旁边设置的空调排气外机之间。
——什么时候到这种地方的?
看起来似乎是在陷入幻觉的时候移动的。梓想确认一下时间,但注意到自己没有戴表。天气还是老样子,但十分昏暗。太阳已经下山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我这一整天都沉在卡普塞尔中失去了意识吗?
确实和起床时一样,身体中残留着时间流逝的感觉。回过神来夜幕已然降临。
「啊,啊哈哈。太好了。似乎醒了。不能在这里睡呀。」
「那个……你——」
「总之醒了就好!那,那我就先走了!」
少女似笑非笑,后退着离开梓的身边。她轻轻挥了挥举起的右手。另一边的左手像是藏着什么一样转过身。
但是,梓没有看漏左手握住的项链。
「那个!」
梓大叫一声,少女立马撒腿狂奔。她拿了景的项链。梓握在手中的,装有卡普塞尔的项链。
梓反射性地想要追上去,但站起来的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哐,像是被紧紧勒住了脑袋。紧接着袭来一阵恶寒与强烈的头痛。仿佛把生锈的钉子打入太阳穴一般。
——可恶,感冒了。
想起自己的衣着。在深冬的十二月穿成这样在外面晃了一整天,当然会感冒,就算加重变成肺炎也不奇怪。刚才那个地方没有风。是因为无意识间在寻求温暖的地方吧。靠着空调外机的话,机械制动的热量多少能让身体暖和一点。
梓强行调动天旋地转的平衡感,追在少女身后。这下明白为什么她刚才在摸外套了。那并不是在照顾倒下的梓,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失去意识的冤大头,在物色着随身财物。
拿走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只有那个项链不行。
——还我。那是小景的……
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的瞬间,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眼中点燃的怒火消失了,梓停下了脚步。全部都回想起来时,别说是挪动双脚,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啊……
已经全部结束了。事到如今拿回项链又有什么用呢。
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梓呆站在小路中央,视线垂到肮脏的地面上,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干脆,就这样让感冒恶化算了。
这样的话多少也能惩罚自己。身上穿着睡衣和外套,贴着膏药裹着绷带,因感冒加重痛苦得满地打滚的蠢样,很适合自己。从医院里逃出来服下毒品,陷入幻觉到处晃荡,最后因为感冒死掉。实在是滑稽至极的结局。大家一定会捧腹大笑或者是皱着眉头看不起自己吧。自己会被这样对待也是活该。
梓垂下肩膀转过脚步,慢慢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在台阶和空调外机的夹缝中,抱着膝盖埋起脸。
——项链也没了……
都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脑子里还净想着景。
回国再会之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时隔七年再次见面时,景那震惊的表情与冷淡的态度。现在想来也是理所当然。本应遗忘的过去被重新挖了出来。看到过去那样对待他的自己随随便便地靠近他,他会怎么想呢。
擅自闯入图书室质问他时,景那冷冰冰的语气。自己厚颜无耻地装成保护者的模样,想必一定让他很不愉快。那时的景明明已经那样明确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