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头发沾满泥土。四肢微微颤抖着。宛如小孩子一样无力。
梓想要奔向景的身边。
踏出一步,但又止住了。
有种既视感。
以前也看到过类似的光景。
——蠢货。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吧!要是不去帮他……要是我(、)不去帮他的话!
梓对自己怒吼道,但脚却没能再踏出一步。脑海中的某处,骨碌碌地回转着,在记忆的相簿中寻找相同的光景。
对了,那时的小景也看向了这边。
想起这件事的瞬间,景的头动了,脸也转向这边。和那时一样。
他眼神朦胧地看着梓,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某物,睁大了双眼。
想起来了。
我——
◆ ◆◆◆◆◆◆
我谨慎地藏起身,看着那副光景。
听到了小景的哭声。
班上的男孩子们靠近小景,压倒了他。其中一个人拿着绘画用的颜料,涂在小景脸上。
小景痛苦地闭上眼睛,头发也被颜料弄脏,手脚轻轻颤抖着,被狠狠蹂躏了一番。
我藏在暗处,一直看着这一幕。
我的目光极其冷静,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满满算计。小景什么时候才会大声哭出来。或是有谁看不下去叫来老师。如果变成这样,在老师前来解救小景之前,我必须立刻去救小景。但是老师没有来的迹象。所以,我什么都没做。
对了。我想起来了。
这副光景至今重复过好几次。我一直都像这样对此视而不见。在小景遭受充分蹂躏之后,才去帮他,安慰他。
最开始胸中还隐隐作痛。每当听到小景的哭声时,都会为自己的残酷而颤抖。但是,我依旧没有去帮他。我一直对自己说。
这样一来,小景就会依赖我(、)。
只有这样做,这孩子才会待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只是袖手旁观。
像是为了做鸡蛋烧打破蛋壳一般。像是为了养育牵牛花除去杂草一般。毋庸置疑,理所当然地袖手旁观。为了让小景变得和我一样,在小景被欺负时我什么都没做,放着不管。
只有这样吗,有谁这样问道。
不只是这样。还做了其他的事情。为了让大家欺负小景,故意挑起争端报复回去。明明知道这样做他们就会欺负得更凶,小景会遭到更过分的对待,却依然这么做了。
正是如此。
最开始不一样。在做这种事之前,两人都没有朋友,一直是孤身一人。所以才会在一起,所以才会变得要好,所以才会互相理解,成为了无可替代的亲友。
所以才会变得不安。
如果现在,这位亲友离开了自己。
自己一定无法忍受和以前一样的孤独。
如果现在,这个同胞交到了自己以外的朋友。
自己一定无法允许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关系。
为了守护两人的——独属于两人的王国,身为女王的我,应当排除异己。
所以。
那时,我也袖手旁观了。用毫无感情的空洞眼神注视着被颜料涂抹的小景。
但是。
只有那天,被欺负的小景和藏在暗处的我对上了目光。
他抬起朦胧的眼神看到了我。小景的泪眼中,清楚地映出了戴着假面一样面无表情的我。他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某物,睁大了濡湿的双眼。
时间凝固了一瞬。
我从暗处飞奔而出。
喂!你们对小景做什么。不许欺负小景——
我赶跑了欺负的孩子们,和以前一样安慰着小景。
小景不哭了。
我取出手帕,擦拭着小景脸上的颜料。怎么都没法好好擦干净,脸蛋变得五颜六色斑斑驳驳的。
我焦躁不堪,比以往更加强硬地开始说教。
为什么一直都任人欺负。偶尔也还一下手怎么样。因为你总是这样才被欺负的。不会不甘心吗?不会生气吗?就那么害怕吗——
小景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害怕了。
为了掩饰害怕,生气地拼命放话道。
我不管你了。我不会来帮你了。我不会跟你说话了。我不会再见你了。我一点都不想管小景了——
小景一直都会窥视他人脸色,想办法顺着对方的意思行动。这时也是一样。小景准确地把握到了我想要的是什么。
小景唰地垂下眼,然后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