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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在哭。
年幼的我一脸不高兴地牵着小景的手。
滴着泥水的小小运动鞋踩在地上,发出了湿哒哒的讨厌声音。我和小景从头到脚都淋湿了。头发贴在脸上感觉很难受。
我绷着脸一言不发,牵着哭个不停的小景往前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想被别人同情,所以故意选了无人的河边小路。
长到膝盖一般高的杂草郁郁葱葱。河边的风吹拂着草丛,不知名的黄色小花随之微微摇晃。
脚底踩到尖锐的石子,我不由得皱起脸。一只脚只穿着被泥水浸湿的袜子。脱下来的运动鞋给被藏起鞋子的小景穿了。两人各赤着一只脚,另一边穿着被泥水泡得湿哒哒的鞋子走在路上。
不一会,小景的哭声变成了吸鼻子的声音。我紧紧握住小景的手。那只手柔软又温暖,是人类肌肤的感触。
「回家后烤饼干给你吃。」
我头也不回地对小景说。
听到这生硬的台词,小景吓了一跳抬起头。
随后停止了哭泣。
我稍稍回过头,和小景对上了目光。小景带着满面泪痕冲我微笑。
为什么两人会遭到如此对待呢?有谁这样问道。
大概,因为只有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们是异邦人,对彼此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同胞。
◆◆◆◆◆
那天,梓从早上开始心情就很好。原因当然是昨天的晚餐。昨晚回家后就一直兴奋得没能合眼,到很迟才睡着。
——总觉得,像是得到了一份很棒的圣诞礼物。
走在上学途中回忆起昨天的事,梓不由得笑逐颜开。
实在是万万没想到,能时隔七年久违地再次和景两人一起吃饭。
——明天也去做饭吧。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圣诞夜。梓预定要从美国回日本时,还悄悄想过要和景两人一起过圣诞节。那个愿望说不定真的能实现。
但是……
轻快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梓想到现状并不容许如此天真的兴奋。口袋里还放着那时的挂坠。
——那个发作。
挤在街道的人群中时,忽然注意到人们都避开了街道中央。当看到那是快要倒下的景时,心脏都要停止了。没有大声呼救是因为知道发作的原因。万一叫来救护车就麻烦了。从结果来看是相当英明的判断。
但是,就算采取临时措施,在那时救下了他,远远没有解决根本上的问题。
之前,梓得知了景的身体被卡普塞尔侵蚀半毁的事实。如果那时所见是真实的,景现在处于如果不马上接受系统治疗,就会危及性命的严重状况。
然而那个判断毫无根据。
梓没有医学方面的知识。关于景的症状,也只是因为亲眼看到了他的生命力,认知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现象。而且只看到过一次,那时毫无疑问的确信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稀薄。现在只留下挥之不去的不安。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让医生来好好诊治一下……
虽然梓认为这是正确的做法,但景肯定不会同意吧。必须想方设法说服他。
然而——
——让医生来诊治……就真的能解决吗?
景吸毒成瘾。但那毒品并不是单纯的毒品。
必须做点什么。明明心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怎样才是对的。焦躁不安,痛苦不堪。
——但是。
只有一点毫无疑问。
自己绝对不会放弃景。
即使景自己放弃了自己,梓到最后也会竭尽全力救他。
再次下定决心后,梓重新展露了笑颜。
回想起昨天景的表情。他被自己牵住手时,一副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困惑模样。就算景打算放弃自己的性命,但当梓牵住那只手时,他说不定也会像那时一样困惑不已吧。
一边想象着他的表情,梓穿过了校门。
今天本来是假期,学校放假。今天到校是为了参加补考。前几天举行期末考试时,梓和搭档千绘都有事缺席了。
梓到教室的时候,参加补考的学生几乎都到了。
「早上好。」
打开门的梓,向教室内打招呼。
没有一个人回应。
——啊,又来了……
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梓打开书包取出教科书放到桌子上。那之后没有向任何人搭话,撑起手托着脸颊眺望窗外。
参加补考的人数不少,其中大多数是女孩子。因为在考试那天,某个有名的摇滚乐队在附近的露天舞台开演唱会。参加补考的多是翘掉考试去看演唱会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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