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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堇躺在床上的模样,梓不禁悲痛万分。
她身穿住院患者的方形贯头衣,原本手脚所在的位置全部打上了崭新的石膏,细长而巨大的茧代替四肢伸了出来。
就像强行给人偶装上了大小不合的手脚。光看造型有些滑稽,这点反而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堇一晚上像是老了十岁。她的面庞失去生气,脸颊急剧消瘦,嘴唇干裂,眼窝凹陷。在昨晚见面时偶然窥见了她直率与稚气的一面,现在已经被破坏殆尽。少女耷拉着手脚,像虫子一样无力地躺着。
四肢失衡带来的滑稽感,以及位于中央动弹不得的少女。这副姿态使得看到的人受到沉重的冲击。如果凶手就是瞄准这点犯下罪行的话,那实在是过于残酷扭曲的,活生生的精神猎奇。
「双手双脚骨折,加上所有手指。需要两个月才能痊愈。而且,医生说完全折断的地方要花更长时间来治愈。」
坐在病床旁边的女性说道。她是堇的姐姐,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的背后垂着扎成一束的长发。
放学后听到堇的噩耗,两人就火急火燎地直奔医院。病房内只有她陪在堇的身边。堇的双亲似乎来探望过一次,就回去工作了。
梓她们到的时候,透过窗户的夕阳正好像聚光灯一样照在躺在床上的堇身上。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这副景象。
「警察那边说,大概是动用了私刑吧。虽然没有被强奸的痕迹……但这样看起来才格外恐怖。他们说,像是好玩似的把人偶破坏掉一样。」
她用阴沉的语调淡淡诉说着。似乎一夜未眠。她应当经历了相当大的打击和疲劳,但十分冷静地对待着前来探病的两人。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感情吗——还是说精神恍惚了呢。
梓心痛得说不出话。但是,千绘不一样。
「堇同学的意识如何呢?」
「不行,似乎打击很大。说是卡普塞尔什么的吧。服用了毒品,才尽说些胡话。之前相当严重。目前麻醉倒是起效了。」
「说了什么胡话?」
「不知道,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像是,原谅我,救救我,之类的。」
不带感情的漠然语调反而更让听者胆寒。昨天听到的嗓音再次鲜明地在耳边回响。梓无法忍受,将幻听逐出脑海。
「第一发现者是?」
「是我。她倒在家门口。」
「大概几点呢?」
「大概半夜一点过后吧。我现在住在大学的研究室里。昨天偶然回去取换洗衣物才回家的……现在家里只有这孩子一个人,什么时候倒在那的就不知道了。」
是昨天分别之后。一定是回家路上被袭击了吧。
「这孩子,最近都不怎么跟家里人交流。从以前开始就尽惹麻烦。本以为每天晚上是去哪里玩了,居然还染上了毒品……结果遭到了不良团体的毒手……这不就像小混混一样了吗。这孩子真是个笨蛋。」
堇的姐姐无情地说道。梓无言以对,咬住了嘴唇。
——不该让她回去的。
如果强行把她带走的话,就不会遭到如此毒手了。梓她们原本可以做到这点的
——还说什么想保护你啊。就好像……就像瘟神一样。
如果我们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说不定就不会被袭击了。一想到这点就后悔得心如刀割。
另一方面,梓的搭档似乎极力压抑着感情。她应当和梓一样心烦意乱,但表面上完美地保持着冷静。
「她叫『新田堇』呢。还是第一次知道。」
千绘盯着陷入沉睡的堇,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你们……不是堇的朋友吗?」
「我们是她的朋友。」
千绘即刻回答,还稍稍加重了语气。
「我们是朋友。虽然才认识不久……但以后会变得更加亲密的。」
千绘没有用过去时态,干脆地如此断言道。堇的姐姐看起来有些许困惑,但并没有多问。
「堇同学的姐姐,那个——」
「我叫鸫,新田鸫。」
堇的姐姐——鸫之前一边望着病床一边说话,直到这时才第一次正面朝向了千绘。和情绪有些不安定的妹妹形成了对比,她的眼神宿有强烈而冷静的意志。
不知为何,千绘在听到名字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胆怯。但她马上就取回冷静端正了姿势。
「鸫小姐在发现堇的时候,周围有谁在吗?比如可疑的车辆之类的。」
「没有,因为是深夜,而且那附近离大路有些距离。」
从鸫那里打听到的住址是高级住宅街。因为附近什么都没有,深夜拜访的人很少。但反过来说目击者也很少。因为非常安静,大声尖叫可能就马上会被人听到,但如果在堵住嘴的状态下被拖到暗处的话,就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了。
「警察说了什么吗?比如被袭击的现场之类的?」
「现在的调查阶段说是……应当是在某个别的地方被袭击后,再拖到家门口的。详细情况还不知道。」
「身上的服装和随身物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