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棹只有阿姨你一个亲人了,棹明明尽心尽力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只顾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
棹的母亲吓得僵在原地,与棹如出一辙的修长眼睛里溢出泪水。
「有什么办法,他又没有父亲在,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不要拿早已失去的东西当借口,现实中棹的父母就只有阿姨你一个人。」
「父母也是人,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那么坚强。有些事情是因为爱、因为珍惜才能撑得下去,晓海你没有孩子是不会懂的。」
不对、不对、不对,否定的词句在脑海中卷成漩涡。
我确实没有小孩。
但这不是有没有小孩的问题。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
──我有工作,也有一定的积蓄。当然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但有些时候确实是因为有钱,我才能够保有自由。比方说,我不必依存于任何人活下去,也不必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从任何人的命令,这是很重要的。
瞳子小姐对十七岁的我这么说。
──自己养活自己,这是人活在这世上最低限度的武器。面对结婚、生子这些环境上的变化,暂时把这武器收起来也无妨,但还是该好好维护它,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派上用场。在紧急时刻能够迎战,能够飞向任何地方。无论选择单身或是结婚,这份准备的有无都将导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北原老师对三十二岁的我这么说。
无论有或没有伴侣、有或没有小孩,都必须用自己的双脚站稳脚步。这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不让其他人代为肩负自己的软弱。人是群体生活的动物,但互助和依存并不相同──
「阿姨,我的确没有小孩,但我还是有父母的,所以我以一个孩子的身分拜托你。你不必特别坚强,但至少不要让孩子背负额外的负担。请你当个多少能帮小孩分担一点重负的大人吧,只有一点也好。」
棹的母亲睁大双眼,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开一阖,说不出任何话来。眼泪逐渐溢满眼眶,她忽然瘫坐在地,大声哭了起来。
以前我也见过同样的光景。这个人被恋人抛弃,泣不成声,对方对她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棹气得把那男人的酒瓶往外丢,这个人半狂乱地冲出店外,在柏油路上屈身捡拾背叛了自己的男人的酒瓶碎片。棹以彻底放弃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尽管如此,还是为母亲着想,向她伸出了手。
──别捡了,会割伤手的。
我记得他疲惫不堪的侧脸,和即便如此依然温柔的声音。当时,棹才十七岁。
左胸一带剧烈地发疼,但棹经历过的痛肯定比这更强烈。思及年幼的棹因为和这个人一起生活而放弃、而反覆切削的心,我便难以忍受。
「阿姨,对不起,我也说得太过火了。」
我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住院申请书就交给我吧,印章放在哪里?」
棹的母亲抽泣着指向电视柜的抽屉。我在申请书上盖了印章,把文件收进包包,准备离开。
「……晓海,对不起。棹就拜托你了。」
她仍然跌坐在地板上,缓缓抬起脸。双眼哭得红肿,一副靠自己站不起来,得让别人替自己背负行李的模样。好沉重,好不堪,好想别开视线,因为那和不久前我母亲的模样如出一辙,也和年轻时的我自己如出一辙。
「好的。」我简短答道,离开公寓。
我一回家,便把北原老师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哦。」
「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等一下,我先准备晚餐。」
今晚轮到我煮饭。
「我来煮吧,晓海你先去休息。」
北原老师从放在厨房地板上的蔬菜篮里拿出马铃薯和胡萝卜,要煮咖喱吗?我边想边呆站在原地,这时北原老师回过头来。
「煮好了我再叫你,可以回房间休息没关系哦。」
我答了句「谢谢你」,却动也不动。北原老师见状放下蔬菜,牵起我的手。「到这里来。」他轻轻拉着我,让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看来在煮晚餐之前,应该先跟你谈谈。」
北原老师也在我对面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我想立刻去到棹的身边。但我说不出口,这意味着我将失去此刻得来不易的、安稳而自由的生活,被放逐出岛民这个群体。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无所谓,但连北原老师都会被牵扯进来。难以言喻的心情堵在喉头。
「棹出了什么事吗?」
我反射性地抬起脸。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我松开紧咬的嘴唇,从喉间挤出声音说:
「棹生病了。」
北原老师微微睁大眼睛。
「是危及性命的病吗?」
「是。」
隔着餐桌,我们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