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巧了,进来吧进来吧。」
她招手邀我进屋,脚步轻飘飘的,看起来不太对劲。我说声打扰了,走进客厅,桌上摆着威士忌的瓶子和酒杯,于是我知道她喝醉了。还是老样子。
「那个,这个给你,我买了蛋糕。」
早知道好像应该买下酒菜比较好哦,我玩笑似的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你呀,坐吧。要喝什么?」
还不等我回答,阿姨就从冰箱拿了罐装啤酒来。
「不好意思,我开车过来,不能喝酒。」
「没关系啦,晚点我叫阿达送你回去呀。」
「达也先生去上班了吗?」
「他去打柏青哥。」
她把罐装啤酒「咚」地用力搁在桌子上,我吓了一跳。总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她从前就不太理会别人的感受,但并不是这么强硬的人。也不管我把啤酒放在那里碰也没碰,棹的母亲打开盒子,直接用手抓起蛋糕,粗野的举止让我吃了一惊。
「那个、阿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把餐厅收起来了。阿达他虽然很努力,但在这种乡下地方也没有客人愿意花大钱吃高级割烹料理。那倒无所谓,我现在就把装潢留着,用那个店面开小酒店。」
她边说,边用手抓着奶油蛋糕吃,把沾在唇上的鲜奶油用手背一把抹掉,端起玻璃杯里剩下的兑水威士忌一饮而尽。
「我真是,运气从以前就差劲透顶。」
棹的母亲一边替自己调制下一杯兑水威士忌,一边发着牢骚。
「想说好不容易遇到了阿达,结果变成这样。棹也是……」
冷不防出现的名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千辛万苦抚养他长大,还以为我终于能享点清福了。」
「我觉得……棹他也很努力了吧。」
「都怪他的搭档不好,我看那孩子也遗传到我,运气不好吧。」
「我想那件事谁也没有错,只是各方面产生了许多误会。」
「谁也没有错?」
「是的。」
「看吧,那果然是棹运气不好,不就是这么回事?」
她边问边探头凝视着我,嘴角明明带笑,眼神却好像拼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好沉重。被她用这种眼神纠缠,男人确实会想要逃跑吧。我不发一语地回望,棹的母亲便将手伸向放在桌边的一个信封。
「这是从东京寄来的。」
她把信封推向我,那上头印着连我也听过的出版社名字。最好别看,肯定不是好事──我这么想着,战战兢兢地抽出里面的文件,上面写着「住院申请书」,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信上说住院需要保证人。」
「是棹吗?」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棹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表示肯定。
「说是得了胃癌。」
我脑中顿时刷白一片。
「一年前动过手术,现在好像又要住院了。」
「……能治得好吧?」
棹的母亲把威士忌倒进玻璃杯,她的手在颤抖。
「阿姨,他的病能治好吧?」
我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棹的母亲忽然探出身子。
「哎,晓海,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
「啊?」
「去看看棹的情况,我会帮你出交通费的,拜托你。」
我脑中一片混乱。这怎么想都没道理,但棹的母亲一脸认真,从桌子对面紧紧抓住我的手。
「北原老师那边我会去拜托他的。好嘛、好嘛,拜托你了。」
「我去了反而会打扰到他。」
「没那种事,那孩子现在单身。寄文件过来的是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假如他有女朋友或是老婆,应该会帮他寄信吧?所以那孩子现在身边一定没有其他人。」
「那样的话,更应该由母亲过去才行呀。」
「不要,好可怕。」
我哑口无言。
「一年前明明动过手术了,现在又要住院,这表示又复发了吧?棹可是我的独生子,捧在掌心养大的耶?我怎么可能有勇气看着他死掉?」
紧迫的神色,像小孩子耍脾气一样的语调。我明白眼前这个人爱着棹,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不想理解。
「……阿姨,你该不会一次也没有去探望他吧?」
听我这么问,棹的母亲立刻放开了我的手,没往杯中加水,便端起威士忌直接一饮而尽,喃喃说,我害怕啊。
「……为什么……」
回过神来,我已经站起身,抓着她瘦削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说的太多,话语在盛怒中纠缠成一团,眼窝深处彷佛迸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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